谢天歌洗完澡,穿着一身柔软的寝衣,抱着换下的衣物慢悠悠踱回自己的帐子。
一进门,目光便被小桌上两只栩栩如生、乖巧蹲坐着的草编蚂蚱吸引了。
她顺手将衣物往旁边一放,好奇地凑过去,拿起那两只蚂蚱左看右看。草茎被巧妙地编织,触须分明,形态活灵活现,竟十分精致可爱。
她忍不住抬头,对支架上正梳理羽毛的海东青“汤团”说道:“嘿,汤团,你看!没想到赫连誉那家伙,手还挺巧的嘛!编得跟真的一样!”
汤团闻声,歪着脑袋,用那双锐利的鹰眼瞥了瞥那草蚂蚱,竟很给面子地发出了一声低低的鸣叫,仿佛表示赞同。
夜间的凉意透过帐幔渗进来,谢天歌走到床边,拿起那件绣着荷花纹路的白色狐狸毛滚边披风,仔细披在身上,系好带子。柔软的皮毛触感瞬间驱散了寒意,她满足地叹了口气:“下个月就该下雪了吧……”
她盘腿坐上硬板床,又将那张小矮桌拖到床上,这才小心翼翼地从床头捧出那个食盒。
打开盒盖,便是慕容笙捎来的各种药瓶。
从小到大,阿笙每次带给她的东西,总是能恰到好处地派上用场。
她轻轻卷起寝衣的袖子,白皙的手臂上面是激战后留下的青紫淤痕,此刻正隐隐作痛。她倒了些药膏在掌心,慢慢地、仔细地揉按着伤处,试图化开淤血。
就在这时,帐帘被人毫不客气地“唰”一声掀开。赫连誉一手抱着一床厚实的新被褥,另一只手端着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壶显然温过的酒、一碟花生米和一盘切好的熟羊肉,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对于他这种不请自入的行径,谢天歌只是抬了抬眼,并没多大反应——她自己跑去三皇子帐中也经常这般“不讲规矩”,自然懒得跟他计较。
“我送的蚂蚱,还喜欢吗?”赫连誉将酒菜自然地放在她面前的小桌上,语气带着几分得意。
“嗯!做得真不赖!”谢天歌毫不吝啬地夸赞,眼睛亮晶晶的,“下次教教我怎么编,我也想学!”
赫连誉闻言,眼底笑意更深。
他放下被褥,又拿出两个酒杯摆好,语气随意却透着细心:“天气转冷了,我去军需处多给你领了一床厚被子。怎么样,我是不是很贴心,我的主人?”
谢天歌的注意力却早已被香气四溢的酒菜吸引,惊喜道:“哇!你这酒菜哪儿弄来的?我刚刚还在想,擦完药就去三殿下帐中看看他的腿伤,顺便蹭顿晚饭呢!”
赫连誉在她对面坐下,执起酒壶为她斟了半杯温热的酒,雾气氤氲中,他的声音听起来格外自然:“三殿下腿伤现在都已无大碍。你就别大半夜的跑去打扰人家休养了。”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她身上的寝衣和披风,“再说,你这身打扮,深更半夜闯入男子帐中,恐怕……也不太合礼数吧?”
谢天歌想了想,深以为然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昨天就这么过去,他看见我这身,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吓人得很。”
赫连誉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一种“奸计得逞”的快感油然而生。
谢天歌换了一只手,准备继续给另一只胳膊上药。
赫连誉看着她手臂上那几处刺眼的乌青,眉头微蹙,一丝心疼掠过眼底,几乎是脱口而出:“我帮你擦吧。”
谢天歌刚下意识地想将药瓶递过去,却不知忽然想到什么,手指紧了紧,又把药瓶收了回来,摇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
赫连誉眸光微动,却也没有勉强,只是安静地看着她笨拙却又认真地给自己上药,耐心等待她忙完。
谢天歌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好奇地问:“话说,你这又是酒又是肉的,到底从哪儿变出来的?军营里可没这好东西。”
赫连逸无所谓地耸耸肩:“让我的北疆府兵送到军营门口来的。这点特权,本世子还是有的。”他说着,将筷子递到她面前。
这时谢天歌刚好擦完了药,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手臂,然后毫不客气地接过筷子,先美美地呷了一口温酒,顿时觉得一股暖流从喉咙滑到胃里,驱散了所有寒意,接着便兴致勃勃地夹起一片羊肉放入口中,满足地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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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曲应策略显沉郁的侧脸。他手中握着一个白玉小瓶,里面是他今日特意命人寻来的上好金疮药,专治跌打淤伤。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微凉的瓶身,他的目光却有些空茫,不知落在了何处。
案几上,菜肴却已失了热气,凝固的油花浮在表面,显然一筷都未曾动过。
角落里,如同融入阴影的肖黎低声开口,“殿下,谢小姐今日,想必是不会过来了。”
曲应策的眼睫微微动了一下,并未抬头,声音平淡地听不出情绪:“昨日……她是几时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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