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 - 07和K - 09力气很大,像两只冰冷的铁钳,紧紧箍住我的上臂,金属质感的制服袖口摩擦着我的皮肤,留下细微的刺痛。
我没有反抗,顺从地被他们拖拽着,脚步因为刻意的伪装而显得虚浮无力,鞋底在光滑的地面上拖出沙沙的轻响,像是枯叶被风吹过空旷的墓园。
脚下的地面是冰冷的抛光水磨石,寒意透过薄底鞋袜渗入脚心,每一步都回荡着空洞的声音,像是在为一场盛大的葬礼敲响前奏。
我的葬礼,或者,是他们的。
那条藏在我舌下的音频线,此刻感觉像一条蓄势待发的细蛇,紧贴着口腔上壁,每一次呼吸都带来一丝微弱的金属腥气。
它的冰凉触感让我无比清醒,舌尖偶尔触碰到线头,那枚细小的金属接头像一颗沉睡的毒牙,棱角分明,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线头金属部分的轮廓,甚至能想象出它缠上墙角那个金属支架的瞬间,电流是如何像一道蓝色的幽灵,精准地扑向它的目标——切断备用电源,瘫痪主控系统,让这场“灵魂回归”的闹剧在启动前彻底断电。
这个计划在我脑中已经演练了上千次,每一个细节,每一个变量,都被金手指计算到了小数点后六位。
李聋子说,这种地方最自负的就是他们的系统,他们相信自己的防火墙坚不可摧,却从不会想到,最原始的物理攻击,有时反而最致命。
就像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一颗微不足道的石子撬开的。
我们走过一条漫长的走廊。
走廊两侧的墙壁是纯粹的白色,白得刺眼,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头顶上每隔三米一盏的照明灯,投下毫无温度的光晕,照得人脸上没有一丝阴影,仿佛灵魂也被漂白。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某种昂贵香薰混合的诡异气味,甜腻中夹杂着刺鼻的化学味,像是有人试图用玫瑰香水掩盖腐烂的尸臭。
金手指在我的脑海里飞速闪过数据流:空气湿度45%,温度恒定在21.5摄氏度,氧气含量比正常值高出3%。
他们显然在用环境来影响人的生理状态,试图营造一种绝对的舒适与平静,从而瓦解人的意志。
可惜,他们用错了对象。
“放轻松,林小姐。”K - 07在我耳边低语,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过金属,毫无感情,“仪式会很顺利,你会感谢我们的。”
他呼出的气息带着一股冷腥味,拂过我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我没有回答,只是将头垂得更低,肩膀微微耸动,做出一个抽泣的姿态,喉咙里挤出几声压抑的呜咽,指尖悄悄掐进掌心,用疼痛维持清醒。
眼角的余光里,我看见K - 09与K - 07交换了一个眼神,那眼神里充满了对猎物即将落网的得意,嘴角甚至浮起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弧度。
他们以为我彻底崩溃了,以为我的心理防线已经在周医生的攻心术下土崩瓦解。
他们不知道,我的大脑此刻比任何时候都要冷静。
金手指正在同步处理三件事:第一,维持我身体的“崩溃”表象,心率被我刻意控制在每分钟110次,呼吸急促但不失节奏,肌肉轻微颤抖,完全符合一个精神临近崩溃的年轻女孩的生理特征。
第二,不断回放李聋子留给我的信息,确认那个“井”字接地记号的精确位置和主控台备用电源的电路图。
李聋子那个老家伙,用他那双几乎听不见的耳朵,“听”到了这座基地的所有秘密。
他告诉我,终章仪式的核心能源并非来自中央电网,而是一个独立的备用系统,以防万一。
他们千算万算,却没算到有人会打这个备用系统的主意。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我在回忆我的母亲。
不是周医生录像里那个眼神空洞、被拼接出来的赝品。
而是真正的她。
我想起她在我发烧时,用粗糙但温暖的手抚摸我的额头,掌心的老茧蹭着我的皮肤,嘴里不停念叨着“烫死我了,怎么这么不小心”,那声音里是藏不住的焦急。
我想起她为了给我买一架昂贵的画架,连续一个月在工厂里加班,回来时累得一句话都不想说,却还是会把一个洗干净的苹果塞进我手里,指尖还带着机油的气味。
我想起她临终前,那双因为病痛而黯淡的眼睛里,闪烁着不舍与担忧,她握着我的手,力气小得像一片羽毛,却紧紧不放,指节泛白。
她最后说的是:“晚照,好好活下去,别怕。”
不是“回家”。
她从没说过让我回家。
她知道我的家,从来都不该是这种冰冷、虚伪、试图用技术复制情感的牢笼。
他们亵渎的,不只是一个人的死亡,更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爱。
他们试图用一个劣质的复制品,来覆盖我心中最珍贵的记忆。
这是我绝不能容忍的。
所以,我必须杀了这个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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