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县城,此刻已沸腾成一个巨大且喧嚣的工地。
空气里混杂着硝烟、尘土,还有一种丰收时节才有的狂热气息。
“快!都给老子跑起来!那边的,扛袋粮食跟娘们绣花一样,想让老子用枪托给你提提神?”
“二营!去机修厂,把里面的车床给老子当祖宗一样请出来!谁要是磕了碰了,仔细你们的皮!”
“三营的!银行金库给我用炸药撬开!金条、大洋,一个钢镚都不能留!那都是咱们未来的坦克大炮!”
李云龙站在一辆“太行造”卡车的车顶,拎着铁皮大喇叭,扯着嗓子嘶吼。
唾沫星子喷得比柴油机冒的烟还浓。
他的嗓门,压过了工地上所有机器的轰鸣,威势笼罩着整座残破的县城。
上万名新一团的战士,此刻全员化身最专业的“搬运工”。
他们三人一组,五人一队,从日军的仓库里,一袋袋地往外扛着粮食、棉布、药品、罐头。
那场面,热火朝天,比过年抢头彩还热闹。
一袋袋沉甸甸的白面、小米,压得战士们脊背弯曲,脸上却洋溢着一种近乎神圣的、朴实的笑容。
一个叫张二牛的年轻战士,扛着一袋至少一百斤的白面,袋子不小心划破了口。
雪白的面粉洒了他一脸。
他没去擦,只是伸出舌头,珍而重之地舔了舔嘴唇上的面粉,眼睛瞬间就红了。
那微甜的、属于粮食的纯粹味道,让他想起了家里那个因为饥荒,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连一口麦糊都没喝上就没了的三妹。
“班长……”他声音哽咽,“这……这都是真的白面……俺妹要是……要是能吃上一口……”
“哭啥!”
老兵王铁山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眼圈却也红得像炭火,声音嘶哑地骂道。
“给老子把眼泪憋回去!这是喜事!“
”等把这些都运回山里,林总工说了,以后让咱们顿顿吃白面馒头,猪肉炖粉条子管够!“
”让全根据地的娃娃都有学上,都有饭吃!”
“真的?!”
“林总工说话,比阎王爷下令还准!”
简单的对话,t彻底引爆了周围战士们野兽般的欢呼。
他们扛着粮袋的脚步仿佛都带起了风,充满了奔向未来的力量。
另一边,政委赵刚带着几十名扫盲班的“教员”,在各个仓库门口设立了临时的“登记站”。
“姓名,王二柱。部队,一营二连。搬运物资,小米,十袋。重量估算,五百公斤。记录员,李铁牛。”
赵刚的声音清晰而沉稳。
他面前,一张张“太行纸”制成的登记表上,用“太行造”铅笔,详细地记录下每一批物资的信息。
这便是林川教给他的“后勤工程化管理”。
李云龙看着嫌麻烦,觉得这是脱裤子放屁。
但在赵刚看来,这是让这支部队脱胎换骨的必经之路。
“团长,我们不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赵刚找到手舞足蹈的李云龙,神情严肃。
“我们是在进行一场现代化的战略破袭!每一份物资,都必须做到账目清晰,心中有数!”
“这叫……数据化管理!”
李云龙听得一愣一愣的,虽然没完全懂,但就是觉得很厉害。
“行行行,你个秀才弯弯绕多。”李云龙不耐烦地挥挥手。
“你负责算账,俺老李负责抢!咱们俩,文武搭配,干活不累!”
说着,他眼珠子一转,鬼祟地凑到赵刚耳边,压低了声音。
“政委,跟你说个好事儿。刚才三营在鬼子指挥部挖出个地窖,你猜里面是啥?”
“是什么?”
“嘿嘿!”李云龙笑得像只偷了鸡的狐狸。
“整整二十箱‘月桂冠’清酒!还有几箱牛肉罐头!鬼子国内运来的!那味道,啧啧!你说,咱们是不是……“
”留两箱,给旅长和林老弟他们开开荤?”
赵刚的脸沉了下来,但他没说话。
他只是拿出自己的小本本,翻开新的一页,在李云龙的注视下,一笔一划地写道。
“缴获物资清单:‘月桂冠’清酒,二十箱。牛肉罐头,六箱。”
写完,他抬起头,平静地看着李云龙。
“团长,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所有缴获,统一入账,这是纪律。”
李云龙的牛脾气瞬间被这无声的动作噎了回去。
他知道这秀才认死理,最后只能悻悻地骂了一句。
“穷秀才,死脑筋!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听你的!都上交!”
就在两人斗嘴时,那台泛着油光的内圆磨床,被几十名战士喊着号子,用滚木艰难地从机修厂里推了出来。
“慢点!都给老子慢点!”
李云龙立刻把清酒的事抛到九霄云外,一个箭步冲过去,紧张地护在旁边,那样子,比护着亲儿子还亲。
“这可是能给咱们磨炮膛的宝贝!谁磕了碰了,老子扒了他的皮!”
一百五十多辆“太行造”卡车,在短短两小时内,就将高阳县城吞噬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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