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如铁。
兵工厂指挥部里,煤油灯的火苗“噼啪”跳动,将墙上巨大的军事地图映照得忽明忽暗。
摇曳的光影投射在每个人的脸上,是一道道无形的枷锁。
空气中,硝烟、汗水与浓重的烟草味混合在一起,沉闷,压抑。
李云龙、陈更,以及所有核心干部都聚在这里。
一张张脸孔被这凝重的夜色浸透,压得人喘不过气。
指挥部里一片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他们都在等,等总部的电报,等前线最新的动向。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指挥部的门被一股巨力野蛮地撞开!
一名通讯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
他的军装被荆棘划破,半边脸上挂着血污,整个人像是刚从鬼门关逃回来。
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剧烈哆嗦着,一手死死攥着一份电报,另一只手指着外面,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旅……旅长!总……总部……加急!绝密电!”
陈更的心脏猛地一抽。
那股不祥的预感,冰冷地窜遍全身。
他一步跨过去,从通讯员那因过度用力而青筋暴起的手中,夺过那份薄薄却重如千钧的电报纸。
李云龙也猛地凑了过来。
他不识字,但他从尸山血海里磨砺出的直觉,已经嗅到了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死亡气息。
陈更的视线在电报上飞速扫过。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将电报纸捏出了深深的褶皱。
众人清晰地看到,他那向来挺得笔直的腰杆,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微微佝偻下去。
脸上的血色迅速褪尽,只剩一片骇人的苍白。
“他娘的……出什么事了?老陈,你倒是说话啊!急死个人!”
李云龙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把抢过电报,瞪着血红的眼珠子,似乎想从那堆鬼画符里烧出个窟窿。
“念!”
陈更的声音干涩粗粝。
他将电报递给身旁的政委王林亭。
王林亭接过电报,指挥部里死寂一片,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煤油灯的火苗都凝固了。
只听见他用一种压抑着剧烈震动的声音,一字一顿地念道:
“据我方潜伏在敌高层情报人员‘北风’冒死传回情报……”
“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已下达甲级作战指令。”
“其麾下第一军,已向正太线、同蒲线全线集结!”
“集结兵力包括:第十四师团、第三十六师团、第一零八师团、第一零九师团……”
王林亭每念出一个番号,指挥部里的空气就稀薄一分。
这些番号,代表着累累血债,是八路军的宿敌,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成千上万同胞的尸骨!
“……并配属,两个野战重炮兵旅团……”
当这几个字念出时,一名懂行的参谋手里的铅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脸色惨白如纸。
李云龙的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
两个重炮旅团!
那是一百多门105毫米甚至150毫米口径的毁灭巨炮!
足以把太行山的山头都给犁一遍!
“总兵力……预计超过,十二万人。”
王林亭念完最后一个数字,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颓然靠在桌沿。
手中的电报纸飘飘悠悠地落在地上。
十二万!
这个数字像一座无形的大山,轰然压在每个人的心头,压得所有人骨头都在“咯咯”作响。
死寂。
落针可闻的死寂。
“他姥姥的……”
李云龙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低吼。
他猛地一拳,狠狠砸在面前的地图桌上!
“咔嚓!”
那张用厚实木板拼接的地图桌,竟被他含怒的一拳,生生砸出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痕!
木屑四溅!
“十二万大军!两个重炮旅团!他寺内寿一疯了?!这是要把整个山西都给老子翻过来!要把咱们的祖坟都刨了!”
“他不是疯了。”
一直沉默的林川,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潭,瞬间让沸腾的指挥部安静下来。
“他是怕了。”
林川走到地图前,手指划过正太线和同蒲线,那两条猩红的铁路线在他指下仿佛在流血。
“山本信隆的死,让他真切地看到了我们的兵工厂,看到了我们的‘望天猴’,看到了我们未来的水电站。”
“他看到了一个能自我造血,甚至能造出超越他们武器的工业怪兽,正在苏醒。”
“他感觉到了疼,是那种能要他命的疼!所以他不再试探,不再搞什么‘拔根’扫荡。”
林川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因震惊和愤怒而扭曲的脸。
“他要直接掀桌子。”
“他要用碾压性的兵力,用毁灭性的重炮,把我们这片根据地,连同我们所有的希望,从这片山里彻底抹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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