档案分析室里,灯光惨白。林震将一张新的黑白现场照片推到陈默面前,照片的冲击力远比之前的盗窃案要强烈。
一个狭小的平房卧室,土炕上仰面躺着一个老年男性,胸口一片深色污渍,是凝固的血。炕边小桌倾倒,一个粗瓷碗摔碎在地,残渣混着暗红。墙壁上有几处喷溅状的血点。整个现场显得凌乱而暴烈。
“河东村,老光棍赵老栓,昨晚被发现死在自家炕上。胸口一刀,致命。”林震的声音低沉,不带感情,“初步看,仇杀或劫财。看看,能看出点什么不一样的?”
陈默凝神,目光如同梳子般细细梳理照片每一个角落。血迹主要喷溅在炕头墙壁和靠近炕沿的地面,形态显示受害者是在炕上遇刺,动脉破裂。倾倒的桌子和碎碗显示有过短暂的挣扎或反抗。
他的视线扫过地面,除了杂乱的脚印(初步判断有报案邻居和最早到场民警的),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有一些不太明显的、带着灰烬的踩踏痕迹,与屋内泥土地面格格不入。痕迹很淡,部分被后来的脚印破坏了。
“门口的灰烬痕迹,”陈默指向那里,“不是屋里的东西。像是从外面带进来的。”
林震微微颔首:“眼尖。继续说。”
陈默又注意到炕沿下方,有一小片区域的颜色比周围略深,像是被什么液体浸染过,但并非血迹。“这里,有过别的液体?水?还是……酒?”
林震不置可否,又抽出一份简单的尸检报告摘要递给陈默:“一刀毙命,力道很大,直刺心脏。创口边缘……自己看。”
陈默接过报告,上面写着创口特征:创缘整齐,但略有拖割痕,刺入角度略微由上至下。
“凶手力气不小,但用的不完全是捅刺的劲,带点拉割的动作。角度……凶手可能比受害者高,或者,当时受害者是半躺着,凶手站着或俯身刺下去的。”陈默分析着,同时大脑在飞速构建场景,“门口的灰烬,可能是凶手鞋底带来的。这个季节,村里人常在哪弄到这种灰?”
“灶膛,或者……烤火盆。”林震提示。
“如果是烤火盆的灰,说明凶手可能在作案前,在一个有火盆的环境里待过,或者他家就有。时间可能是晚上,天气冷。”陈默顺着思路,“那滩非血液的深色痕迹……如果是酒,结合赵老栓光棍、可能酗酒的情况,会不会是凶手带来的酒?先喝酒,再杀人?”
“为什么先喝酒?”林震追问。
“降低受害者警惕?或者,两人本来就认识,一起喝酒时发生冲突?”陈默推测。
这时,那个戴黑框眼镜的王卫国也凑过来看照片,他指着墙上的一处血点说:“这个喷溅点形状有点奇怪,边缘有毛刺,不像直接喷上去的。”
陈默和王卫国几乎同时凑近那处血点放大图。王卫国认为可能是凶手挥动凶器时甩上去的。陈默却注意到血点边缘沾染了一丝极细微的、不同于墙壁黄土的深色颗粒。
“不完全是甩上去,”陈默指着那颗粒,“这东西……有点像炉灰?难道凶器上沾了灰?”
林震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语气依旧严厉:“光猜没用。走,去现场。”
一行人驱车赶到河东村。赵老栓的土坯房孤零零立在村尾,现场还保留着封锁。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和土腥混合的味道。
陈默一进门,就直奔门口那处灰烬痕迹。他蹲下身,用手指极小心的沾起一点残留的灰烬,凑近鼻尖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烟熏味和某种植物燃烧后的特殊气息,不是普通灶膛柴火的味道。
“这不是烧柴的灰。”陈默肯定地说。
林震示意他跟来。他们走到屋外,在房子背风的墙角,发现了一个破旧的铁皮盆,里面有些没烧完的碎玉米芯和几片特殊的干枯植物叶子。盆沿和周围地面,残留着同样的灰烬。
“这是烤火盆。烧的除了玉米芯,还有……艾草?”陈默辨认着那叶子。村里有人用艾草驱蚊或者熏屋子。
“赵老栓会用艾草?”林震问旁边的村干部。
村干部摇头:“老栓邋遢,从不弄这些,嫌麻烦。”
陈默眼神一凛:“那这艾草,很可能是凶手带来的!凶手在作案前,可能在这个盆边烤过火,鞋底沾了灰,然后进了屋。”
回到屋内,陈默又仔细检查了炕沿下那处深色痕迹。他趴在地上,几乎将脸贴到地面,仔细观察痕迹的边缘和渗透情况。痕迹边缘不规则,中心颜色深,向外渐浅,像是液体泼洒后自然流淌浸润形成的。
“不是酒。”陈默突然说,“酒挥发快,痕迹边缘不会这么‘润’。这像是……水?或者,油?”
林震让人取了一点样本准备送检(当时条件有限,过程较慢)。接着,他带着陈默和王卫国在村里走访。
有村民反映,昨晚听到赵老栓家似乎有争吵声,但没听清内容。还有人说,前几天看到邻村的二流子王癞子来找过赵老栓,两人好像还一起喝了酒。王癞子是个游手好闲的光棍,手脚不干净,村里人都不太待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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