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虎连忙摆手笑答:“大队长,您这话可折煞我了!兄弟们向来唯您马首是瞻,我不过是个光棍汉,无牵无挂才舍得花些钱;兄弟们大多拖家带口,过日子自然得仔细些。”
一旁的赵副大队长也附和:“可不是嘛!换作是我,也舍不得这么大方。今天这顿,全是沾了你的光。”
牛虎又客气了几句,目送王警官和赵副大队长打着饱嗝离开。这一夜,牛虎却没合眼,满脑子都是大嫂李淑云的下落,生怕她明天真去参加游行,翻来覆去直到天快亮才迷糊了片刻。
突然,外面的集合哨声尖锐响起。牛虎一骨碌爬起来,匆匆洗了把脸就往外冲。只见大队长王警官声音洪亮地训话:“兄弟们!今天上面有严令,所有人必须听令行事,把差事当回事!谁敢懈怠,立刻开除!”
底下巡警齐声应道:“是!”
食堂早已备好早饭,众人匆匆吃完,便按划分的区域准备出动。让牛虎暗暗叫苦的是,王警官特意吩咐:“牛虎,你带三分队跟我一起行动!”
不过让牛虎稍感欣慰的是,今天骑巡队众人都没带枪,只配了警棍,他悬着的心才算放下些许。
王警官面色沉得厉害,骑着他的大黑马,与牛虎的青鬃马并排前行。一路上,各个路口都守着军警,气氛紧张得如同临战。王警官扫了眼四周,低声说:“你看这阵仗,今天恐怕要出大事——连宪兵三团的人都出动了。”
牛虎也暗自心惊,没想到上面竟调了这么多兵力,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听凭安排。
按照部署,骑巡队分成两队前往指定区域:东单派驻三分队和一分队,西单则由二分队负责。这安排其实是牛虎暗中找赵副大队长提的请求——他实在看不惯何斌那副嘴脸,不愿跟对方在同一区域共事。
四分队则作为机动兵力,负责哪里有情况就往哪里增援。原本牛虎还想着能率三分队承担机动任务——这样好歹能灵活些,方便暗中留意大嫂的消息,可王警官偏要把他留在身边,他也没辙,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大嫂千万别从东单这边来。
到了指定地点,牛虎和王警官下了马,让手下巡警牵着马找地方歇息。不远处,宪兵三团的一名军官正和东城分局的头目凑在一起,几人压低声音窃窃私语,不知在商量着什么。
可事与愿违。王警官和牛虎刚点上烟,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呐喊声——“停止内战,一致对外!”王警官惊得烟卷差点掉在地上,牛虎急忙抬眼望去,只见黑压压的学生举着标语、拉着横幅,正大步向东单这边走来。
路上有军警上前阻拦,当即被学生推开,还遭到厉声驳斥。学生们手挽着手,高声喊道:“如今日寇横行,又搞什么华北自治,这是丧权辱国!我们要去新华门请愿,要唤醒民众!”口号声一浪高过一浪,在场的军警个个脸色发白。
牛虎盯着越走越近的队伍,心猛地一沉——糟了!大嫂李淑云竟真在人群里,身边还跟着几个汇文中学的学生。
起初军警还算克制,在前方架起拒马和铁丝网。一名政府官员上前劝道:“同学们,别冲动!国家大事自有长官研究,你们是学生,首要任务是学好知识,将来建设国家啊!”
话没说完就被学生打断,几句义正词严的斥责,说得那官员面红耳赤,半天说不出话。学生们情绪愈发激动,突然齐声喊道:“我们冲过去!”
瞬间,人群像潮水般涌来,推开拒马、冲开军警的阻拦,径直向东单这边冲了过来。
混乱中,牛虎急忙凑到三分队弟兄身边,压低声音叮嘱:“待会就算下了命令,动手也得轻着点!这里面说不定就有你们的亲人朋友,别真下死劲!”他手下的人向来听他的,纷纷暗暗点头。
一旁的王警官脸色早没了血色。眨眼间,学生们已涌到近前,抬手推翻拒马,径直冲了过来。这时,一名宪兵团军官厉声喊:“动手!”他身后的宪兵和警察立刻挥舞马棒打过去——一个男学生躲闪不及,脑袋挨了一棒,鲜血瞬间流下来,直挺挺倒在地上,旁边的同学急忙把他拉到一边。
牛虎看着这一幕,心像被揪了一下。可混乱已无法控制,学生们和军警扭打在一起,不少女学生也被推倒受伤。好在学生人多,硬是冲破阻拦,继续向前冲,只是也有不少人被抓住了。
那宪兵团军官转头瞪向骑巡队,怒喝道:“你们愣着干什么?为什么不动手!”
王警官苦着脸解释:“我们骑着马,要是撞死人、踩死人,这责任担不起啊!”
“他们都冲过去了!”军官气得大吼,“快追!你们骑马快,把他们拦下来!”
王警官没法,只能高声下令:“兄弟们,上马!把人圈回来!”
牛虎心里五味杂陈——刚才瞥见大嫂跟着队伍冲了过去,没受伤,才算松了口气,但命令在前,也只能翻身上马。前面的一分队可不管不顾,挥舞着大马棒冲进人群,马踹棍打之下,学生们倒了一片,不少人受了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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