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深,校园里的法国梧桐已是满树金黄。就在这浓郁的秋色中,一个名为奚仲恺的小男孩,如同秋日里一抹意外的暖阳,悄然照进了袁聆那片静谧的世界。
奚仲恺是一年五班的学生,与陈萌同班。他与范正东的霸道、陈萌的外向活泼都不同,他性格温和爱笑,说话不急不缓,脸上总是带着腼腆而真诚的笑容。他最大的爱好是画画,尤其喜欢画各种小动物和自然景物,笔下的事物总是带着一种柔软的、充满生机的笔触。
一次跨班的户外写生课,美术老师将一年三班和五班安排在了同一片有小树林和草坪的区域。孩子们散开,各自寻找心仪的景色。
袁聆习惯性地选择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在一棵大树下,面前摊开着画本,却没有立刻动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前方一片在秋风中微微颤动的狗尾巴草,仿佛在“聆听”它们摇曳的节奏。
奚仲恺恰好也看中了这片宁静的角落,他背着画板走过来,看到袁聆时,脚步顿了一下,似乎怕打扰到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轻声问:“同学,我可以坐在这里吗?这里看过去的景色很好。”
袁聆抬起头,看向他。她的目光依旧平静,没有回应,但也没有流露出排斥。
奚仲恺将她的沉默当成了默许,便在她旁边隔着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坐下,支起画板,开始专注地描绘起来。他画得很认真,偶尔会抬头仔细观察那片狗尾巴草,以及更远处一棵叶子稀疏的乔木。
星澜原本在稍远一些的地方,用他那种近乎制图般的精准风格,勾勒着建筑物的轮廓。他的目光习惯性地扫视,寻找着袁聆的身影。当他看到袁聆身边多了一个陌生的、正在认真作画的男孩时,他绘制线条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停顿了零点一秒。
他认识那个男孩,是五班的奚仲恺,以温和的性格和不错的画技在年级里小有名气。星澜的数据库里存有这个信息。但此刻,这个信息似乎被赋予了新的、需要观察的权重。
星澜没有立刻过去,他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但观察的重点,已从景物转移到了那个角落。
过了一会儿,奚仲恺似乎对自己的画作某处不太满意,微微蹙起了眉。他下意识地侧过头,看向旁边一直安静坐着的袁聆,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寻求认同般轻声说:“这里的阴影好像不太对,总觉得少了点生气……”
他并没有期待得到回应,毕竟这个安静的女孩从开始就没说过话。
然而,袁聆的目光,却从狗尾巴草上移开,落到了奚仲恺的画板上。她看着那片被他认为是“少了生气”的阴影区域,静静地看了几秒钟。
然后,在奚仲恺惊讶的目光中,她缓缓伸出自己的手指,没有触碰画纸,只是隔空,在他画中阴影与旁边一丛稍亮的草叶交界处,极其轻微地,虚点了一下。
她的动作很轻,很快,随即就收回了手,重新恢复了之前的姿态,仿佛什么都没做过。
但奚仲恺看着被她虚点过的那个位置,眼睛猛地亮了起来!他立刻拿起画笔,蘸取了一点更浅的灰绿色,在那个位置轻轻点缀了几笔。瞬间,那片阴影仿佛被注入了光感和空气的流动,与周围景物的衔接变得自然而生动了!
“对!就是这样!太谢谢你了!”奚仲恺惊喜地看向袁聆,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灿烂的笑容,“你看得真准!”
袁聆没有回应他的感谢,依旧安静。但她的视线,在奚仲恺那幅因为小小改动而瞬间焕发光彩的画作上,多停留了那么一秒。她周身那片宁静的深海,似乎因为帮助别人完成了一次“修正”,而泛起了极其微弱的、满足的涟漪。这种通过非语言方式帮助他人、并被对方准确理解并采纳的体验,对她而言是新鲜且舒适的。
这一切,都被远处的星澜清晰地“看”在眼里。
他看到了奚仲恺对袁聆自然流露的求助(尽管是无意识的)。
他看到了袁聆罕见的、主动的“指点”。
他看到了奚仲恺因为袁聆的“指点”而露出的、毫无杂质的惊喜与感谢。
他更看到了,袁聆对此……并不排斥,甚至有一丝极淡的、被理解的安然。
星澜缓缓收回了目光,重新看向自己的画纸。他笔下那精确无比的建筑物线条,不知为何,在某一处转角,出现了一个几乎无法被常人察觉的、微小的顿挫。他握着铅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一些。
一种陌生的、类似数据冗余或逻辑阻塞的感觉,在他高度有序的思维中一闪而过。这种感觉无关愤怒,也非焦虑,更像是一种……系统运行中,突然监测到了一个无法立刻归类、且与核心程序产生了微弱资源竞争的……新进程。
这个名为“奚仲恺”的进程,与他之前观察过的“陈萌进程”不同。陈萌的明快频率更多是外部的干扰,而奚仲恺的温和与艺术感知力,似乎……更能触及袁聆那片深海所能理解和回应的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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