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书房,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阳光透过厚重的天鹅绒窗帘缝隙,切割出几道朦胧的光柱,无数微尘在光带中无声飞舞,如同跳跃的金色精灵。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皮革和木质家具混合的特殊气味,沉静而古老。
这间书房,据说是傅天融昏迷前最常待的地方。自张丽涵入住傅家以来,她很少涉足此处。一方面是因为这里被视为傅天融的私人禁地,佣人打扫都需格外小心;另一方面,这里总萦绕着一股无形的、属于过往的沉重气息,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
但今天,负责日常清扫的吴妈不小心扭伤了腰,临时请假。管家见张丽涵刚完成傅天融的护理,有些空闲,便委婉地询问她是否能帮忙简单整理一下书房,主要是拂拭一下书架和桌面明显的浮尘,因为第二天傅佳龙可能需要在这里见一位重要的客人。
张丽涵没有拒绝。她内心深处,其实也对这间书房存着一份难以言说的好奇。尤其是在老园丁和那本旧笔记本之后,任何可能与傅天融过往有关的线索,都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
她端着一盆清水,拿着柔软的棉布,轻轻推开了书房厚重的实木门。房间比她想象的更为宽敞,直抵天花板的深色木质书架上,整齐地排列着数以千计的书籍,涵盖经济、历史、哲学、外文原着,门类繁杂,却井然有序。巨大的红木书桌上,除了必要的文具和一台处于休眠状态的电脑,空无一物,干净得近乎冷硬。整个空间,都透着一股严谨、高效、不容打扰的气息,与它曾经主人的公众形象高度吻合。
她开始小心翼翼地工作。先从靠窗的一排书架开始,用拧得半干的棉布,轻轻拂过书脊上的薄尘。书都很新,有些甚至塑封未拆,像是为了填充门面而购置。她一边擦拭,一边不由自主地想象着傅天融坐在这张书桌后,处理着庞杂公务时的模样。应该是眉头微蹙,眼神锐利,运筹帷幄吧?就像商业杂志上捕捉到的那种瞬间。
当她移动到书桌侧面一个较为隐蔽的多宝格时,动作不由得慢了下来。这个格架上摆放的并非书籍,而是一些零散的个人物品:一个造型简洁的金属地球仪,一枚看似普通的鹅卵石,几支品质上乘的钢笔,还有……一个被推到最里面、蒙着一层细灰的银质相框。
相框是背对着外面的,看不到里面的照片。
鬼使神差地,张丽涵伸出手,想要将相框拿出来擦拭干净。或许是因为好奇,或许是因为觉得这被刻意藏匿的相框里,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冰凉的银质边框,脚下不知怎的,被厚重地毯一个不易察觉的褶皱绊了一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
“啊!”她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想抓住什么稳住身体,却正好推到了那个相框。
“哐当——!”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刺耳。相框从多宝格上滑落,重重地摔在坚硬的地板上,玻璃罩面瞬间四分五裂,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张丽涵的心猛地一沉,脸色瞬间煞白。她闯祸了!
她慌忙蹲下身,也顾不得是否会划伤手,急切地拨开那些锋利的玻璃碎片,想去查看相框本身是否损坏,以及里面的照片有没有被毁坏。
当她颤抖着手,将那个银质相框从玻璃残骸中拾起时,目光触及到框内那张因为岁月微微泛黄的照片时,她的动作,她的呼吸,甚至她的思维,都在刹那间凝固了。
照片上,是三个人。背景似乎是在某个阳光灿烂的花园,绿草如茵,远处有模糊的秋千架。中间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一件干净的白色衬衫,外面套着藏蓝色的毛背心,头发柔软,眉眼清晰。他笑得无比灿烂,嘴角高高扬起,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里面盛满了毫无阴霾的、属于少年的纯粹快乐和阳光。那笑容,具有极强的感染力,仿佛能驱散世间所有的阴郁。
他的左右两边,各站着一个成年人。左边是一位极其美丽的年轻女子,气质温婉,穿着素雅的连衣裙,她微微侧头,含笑看着中间的少年,眼神里充满了温柔的爱意。右边则是一位身材挺拔、面容英俊的男子,他的手随意地搭在少年的肩上,虽然笑容不如少年那般恣意,但眉宇间也是舒展的、温和的。
这是一张标准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少年,张丽涵几乎一眼就认了出来——那是傅天融!是褪去了所有商场沉浮的冷硬外壳,剥离了家族重压的沉稳面具,最本真、最鲜活的少年傅天融!
而那一对男女,无疑就是傅天融早已因意外逝世的父母。
张丽涵怔怔地蹲在原地,手指紧紧捏着相框冰冷的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目光,如同被钉在了那张照片上,尤其是傅天融那张阳光般耀眼的笑脸上。
这……这就是他曾经的样子?
与她想象中的冷漠商人,与她从旁人只言片语中拼凑出的沉稳持重的傅家继承人,与她每日面对的那个毫无生气、沉睡不醒的丈夫……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完全不同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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