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略忽悠局”的成功运作,暂时迷惑了诺德斯特姆和那个神秘的“普罗米修斯之子”,为安第斯遗迹的核心研究赢得了一层宝贵的烟雾弹。然而,外部压力可以暂时缓解,内部的暗流却不会因此而平息。
就在陈远他们为“假数据包”初步见效而稍感轻松时,一封来自欧洲罗斯柴尔德家族长老会的加密信函,如同一声闷雷,再次打破了总部的平静。信函措辞优雅,但字里行间透出的压力却沉甸甸的——家族内部对持续投入“深空纪元”这种“前景不明、回报周期漫长”的项目,不满情绪正在加剧。他们要求伊莎贝拉尽快拿出“千机”材料的部分商业应用方案,以“提振信心”并“证明投资价值”,否则将重新评估后续资金和支持的力度。
这封信函,像一块巨石,压在了刚刚因为共同发现“灯塔”线索而关系有所缓和的伊莎贝拉心头。
她独自一人坐在总部为她预留的、可以俯瞰城市夜景的套房里,没有开主灯,只有角落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她今天卸去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精致妆容,穿着一件简单的深蓝色丝质睡袍,金色的长发随意披散着,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和挣扎。那封打印出来的信函,就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像一份冰冷的最后通牒。
一边,是传承了数个世纪的家族责任、元老们的质疑、以及看得见的巨额利益和稳固的权势;另一边,是陈远他们所揭示的、浩瀚却充满未知风险的宇宙图景,是“观测者”的警告,是“摇篮”之外可能存在的无尽黑暗,也是一条更加艰难、却可能通向真正未来的道路。
她端起手边已经冷掉的红茶,抿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窗外,城市的霓虹璀璨夺目,代表着人类社会最极致的繁华与秩序。而她知道,在遥远的安第斯山脉深处,在那片发光植物的幽谷之下,隐藏着一个足以颠覆这一切认知的、沉默的真相。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响起。
伊莎贝拉深吸一口气,迅速整理了一下睡袍和头发,恢复了平日里的几分优雅仪态:“请进。”
门被推开,进来的是陈远。他似乎也是刚从工作中抽身,穿着简单的深色衬衫,袖子随意挽到手肘,脸上带着一丝倦意,但眼神依旧清明沉稳。
“看到你灯还亮着,”陈远的声音平和,他走到沙发旁,很自然地坐在了伊莎贝拉的对面,目光扫过茶几上那封打开的信函,并没有感到意外,“压力很大?”
伊莎贝拉没有掩饰,苦笑着指了指那封信:“家族里的老古董们,已经开始失去耐心了。他们需要立刻能看到的东西,金币,或者能铸成金币的模具。‘星辰大海’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也太……虚无缥缈。”
陈远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用大道理说服她,而是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伊莎贝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对我说的那句话吗?”
伊莎贝拉微微一怔,思绪飘回数年前,那个同样充满博弈与试探的场合。她沉吟道:“我说……罗斯柴尔德家族投资的,从来不只是技术,更是人,是未来。”
“没错。”陈远目光深邃地看着她,“那么现在,请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经过这一切,见证了西伯利亚的警告、‘海神号’的袭击、‘金蝉’计划的豪赌,还有安第斯山谷里那片记录着宇宙生灭的‘意识之湖’……你认为,我们正在走的这条路,指向的仅仅是你家族元老们所能理解的‘未来’吗?”
他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一样敲在伊莎贝拉的心上。那些震撼的画面——能量核心的躁动、暗紫色能量束的诡异、贯穿天地的能量光柱、以及“意识之湖”中那冰冷客观的文明兴衰史——如同潮水般再次涌现在她脑海中。
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关于风险控制、关于平衡利益的话,但在陈远那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目光下,那些精于算计的言辞却哽在了喉咙里。
陈远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良久,伊莎贝拉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肩膀微微松弛下来,她端起那杯冷茶,将剩余的苦涩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将杯子放回托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不。”她抬起头,湛蓝色的眼眸中,之前的挣扎和疲惫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坚定所取代,“这条路,指向的是人类文明能否在宇宙中存活下去的……可能性。这比任何金币,都更重要。”
她拿起那封令她煎熬的信函,看也没看,直接将其对折,再对折,然后轻轻塞进了旁边垃圾桶里。
“我会亲自回欧洲一趟。”伊莎贝拉的语气恢复了往常的冷静与果决,甚至带着一丝凌厉,“我会说服,或者……‘摆平’那些只看得见眼前三步的老家伙们。罗斯柴尔德家族,将继续是‘深空纪元’最坚定的盟友。‘千机’材料的商业应用可以讨论,但必须是在绝对可控、且不影响核心研究的前提下,按我们的节奏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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