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岚坐在她那间足以俯瞰大半个海城的办公室里,指尖冰凉。她刚刚无意间瞥见赵德海电脑屏幕上未及时最小化的窗口——那是一笔刚刚转出的、数额巨大到令人窒息的资金,收款方是一个注册在维京群岛、名字如同乱码的空壳公司。
这不是正常的商业往来。
这是一个信号,一个疯狂到不顾一切的信号。她知道,赵德海这艘破船,不仅漏了水,船长还开始亲手凿穿最后的底舱。
她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痛肺叶,却压不下心头那股燎原的恐慌。完了,一切都快要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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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只剩下空调系统低沉的嗡鸣。窗外,海城的傍晚华灯初上,霓虹闪烁,勾勒出繁华冰冷的轮廓,但这片璀璨的夜景落在周岚眼中,却如同巨兽张口前森然的利齿,寒光凛冽。
她站起身,高跟鞋踩在柔软昂贵的阿富汗手工地毯上,悄无声息。她走到酒柜前,倒了一小杯单一麦芽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水晶杯里晃动,她却一口没喝,只是借着那一点冰凉的杯壁,试图镇住指尖无法抑制的轻颤。
周岚今天穿着一身定制的深灰色丝绒商务套裙,面料的光泽衬得她皮肤愈发白皙,但也透出一种缺乏血色的冷感。套裙剪裁极佳,完美贴合着她丰腴曼妙、凹凸有致的身材曲线,既显露出成熟女性的魅力,又不失专业与威严。
她的容貌是那种经过精心保养的明艳,五官大气,一双凤眼眼角微微上挑,本该是风情万种,此刻却盛满了疲惫与盘算,眼下的淡青色阴影用再好的粉底也难以完全遮盖。一头栗色的长卷发一丝不苟地拢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对价值不菲的钻石耳钉。
但这一切精致的外壳,都无法掩盖她内心的惊涛骇浪。赵德海越来越疯了。他不仅没有听进她之前关于风险控制的任何建议,反而变本加厉地挪用公司所剩无几的流动资金,去填补他在境外赌场和非法原油期货投机上捅出的天文数字窟窿。公司的财务漏洞早已不是窟窿,而是一个能吞噬一切的黑洞。
更让她恐惧的是,赵德海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和试图自保的倾向。最近几次“核心”会议,他开始有意无意地让她接触一些真正要命的东西——比如几笔指向某位实权人物的、经过层层伪装的“咨询费”记录;比如与某些背景复杂的境外资本签订的、条款极其苛刻的“对赌协议”。
她知道,这是拖人下水的惯用伎俩,一旦她经手甚至只是知情,就彻底成了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再也别想干净脱身。她不再是CFO,她是即将被推出去顶罪的“同伙”。
今天下午,她做了最后一次努力,试图将这头走向悬崖的疯马拉回来。她整理好最后一份冷静克制的风险预警报告,走进了赵德海的办公室。
那间办公室比她的更大,更奢华,也更暴发户。金色的装饰、巨大的红木 desk、墙上俗气的猛虎下山图,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和劣质香水的混合气味。赵德海正仰躺在他的真皮老板椅上,双脚翘在桌上,手里晃着一杯红酒,看着墙上巨大的液晶屏幕里播放的股市行情,脸色潮红,不知是兴奋还是醉意。
“德海,”周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而专业,将报告放在他桌上,“我们必须立刻停手。这是最新的资金流水和风险测算。现在立刻停止所有非必要支出,变卖部分非核心资产,或许还能保住基本盘,争取时间喘息。再这样下去,一旦资金链彻底断裂,或者…”
她顿了顿,加重了语气:“或者上面有人动真格查,我们就全完了!到时候,就不是破产那么简单了!”
赵德海斜眼瞥了一下那份报告,嗤笑一声,猛地坐直身体,肥胖的肚腩撞在桌沿上发出闷响。他年纪不过五十上下,却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眼袋浮肿,脸色是一种不健康的酱红色。头发稀疏,勉强梳成地方支援中央的造型,穿着紧绷的意大利衬衫,领口解开着,露出粗重的金链子。
“完?完个屁!”他声音粗嘎,带着浓重的口音和酒气,“周岚,你他妈别整天给老子哭丧!危言耸听!老子什么风浪没见过?嗯?几个穷鬼闹事,能掀起什么浪?震海集团?林震霆那个老不死的都快进棺材了,还能咬我不成?他找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小瘪三当继承人?笑死个人!”
他越说越激动,唾沫星子横飞,用粗短的手指指着周岚:“我告诉你!老子的生意,老子心里有数!很快!很快就有大笔资金进来!到时候,什么窟窿都填上了!你,就给老子做好你份内的事,把钱给我看紧了!别整天想东想西!再啰嗦晦气话,就给老子滚蛋!”
他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不耐烦和一种掌控一切的傲慢,仿佛她不是并肩创业的伙伴(尽管最初是情人上位),而是他养的一条高级一点的、随时可以丢弃的狗。
那一刻,周岚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和或许还残留着的一丁点旧情,彻底熄灭了。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和这艘注定的破船一起沉没的下场。她不是赵德海的结发妻,没有子女羁绊,她所有的,只是自己的专业能力、冷静的头脑和求生的本能。理性告诉她,这是唯一的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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