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凝固了。
只有猫头鹰偶尔的咕噜声和翅膀的扑棱声在巨大的空间里回荡。
科拉完全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
她设想过无数种法利可能刁难她的方式,唯独没有想过会是道歉。
这突如其来的、直白的歉意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在她心中激起巨大的涟漪,冲散了之前的烦躁和戒备,只剩下纯粹的震惊和一丝……难以置信的触动。
法利看着科拉脸上毫不掩饰的惊愕,那惯常紧抿的唇角似乎几不可查地松动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原状。
“你认为我对赫奇帕奇抱有偏见,”法利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穿透力,
“卡佩,你对此确信不疑,这甚至是你厌恶我、审视我的主要依据之一。但是,”
她微微向前倾身,月光在她眼中折射出清冷的光,
“你有没有想过,你对斯莱特林,也同样怀抱着一种根深蒂固的偏见?”
她的目光并未移开,反而更加锐利地锁住科拉,仿佛要穿透那层惊愕,看到更深层的东西。
这句话像一道无声的惊雷,精准地劈在科拉心上。
她对斯莱特林的偏见?
科拉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想反驳。
斯莱特林?那些傲慢、冷酷、野心勃勃、信奉纯血统至上、在列车上公然侮辱麻瓜出身者的人?
那些……像眼前法利一开始所表现的那样冰冷刻板的人?这怎么能算是偏见?这难道不是事实吗?
然而,法利那双此刻异常清明的灰眸正看着她,里面没有挑衅,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陈述。
科拉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发不出任何声音。
反驳的话语卡在舌尖,却失去了力量。
她一直如此笃定地将法利视为斯莱特林刻板印象的完美具现——古老纯血家族的傲慢、冰冷的距离感、刻薄的言语、不容置疑的权威,以及那包裹在级长徽章下的、**裸的偏见。
可现在,这个她心中的“完美斯莱特林”,却在月光如水的猫头鹰棚屋里,却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并反过来指责她……抱有偏见?
这强烈的、近乎荒谬的反差,让科拉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脚下的木质地板都在微微倾斜。
科拉抬眼,法利那双灰眸此刻异常清明。
那里面没有科拉预想中的挑衅,没有怒火,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陈述,一种将自己也置于审视之下的、沉重的坦诚。
科拉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一团浸透了月光的寒冰哽住了,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音节。
棚屋的月光无声流淌,将两个女孩的身影拉长,交织在布满灰尘和羽毛的地面。
法利说完那句石破天惊的质问后,便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带着一种近乎疲惫的坚持看着科拉。
她似乎在等待一场风暴的酝酿,又似乎只是完成了一场耗尽心力、必须进行的宣告,此刻正承受着随之而来的寂静的重量。
科拉迎着法利的目光,心绪如同被狂风掀起的黑湖波涛,汹涌翻腾。
震惊、茫然、一丝被精准戳破心思的狼狈与灼热感,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预料到的、对固有认知堡垒的剧烈动摇,在她清澈的眼底交织变幻,如同棚屋光影下无声盘旋的猫头鹰飞羽,混乱而无法捕捉。
棚屋里的寂静被放大了无数倍,猫头鹰偶尔的咕噜和翅膀摩擦栖木的轻响,此刻都如同惊雷。
许久,久到科拉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奔流的声音,她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那声音比她自己预想的要低沉沙哑许多,带着一种被月光浸透、被真相灼伤的微凉质感: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就不止是我对斯莱特林抱有偏见,法利。”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积蓄力量,指尖无意识地隔着校袍布料,深深嵌入那个坚硬锡盒的边缘,仿佛那是此刻唯一能抓住的锚点,汲取着一点微不足道的支撑,
“这偏见……它早就生根发芽,盘根错节地扎在了每一个斯莱特林的心里,甚至……”
她深吸了一口气,目光扫过法利肩头那枚在月光下幽幽反光的银绿徽章,又仿佛穿透了棚屋的墙壁,望向整个沉睡的霍格沃茨,
“……扎在了每一个霍格沃茨学生的心里。它成了空气,成了我们呼吸的一部分,我们自己……也成了它的养分。”
话音落下的瞬间,法利那双浅灰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剧烈收缩了一下。
科拉清晰地看见了她的情绪——不是被冒犯的愤怒,更像是一种猝不及防被最尖锐的针精准刺中隐秘伤口的剧痛。
法利脸上那如同冰封的平静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一道难以掩饰的、深刻的裂痕,瞬间泄露了底下深藏的、近乎痛苦的认同。
那份痛苦如此真实,让科拉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沉。
“每一个人?”
法利重复道,声音依旧竭力维持着平稳的调子,但科拉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丝被强行压抑的紧绷,像一根被骤然拉紧到极限的琴弦,发出细微却令人心悸的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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