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反调查行动
时间,在医院这处被严格消毒过的避难所里,仿佛凝固成了透明的琥珀,将我牢牢封存在一种被动等待的焦灼之中。杨建国带来的消息,如同在看似平静的湖面下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冲击波无声却剧烈地震荡着我的五脏六腑。那张由冰冷数据和残酷逻辑编织成的、死死缠绕着【猎隼】代号的猩红色关联图谱,如同一个无法驱散的梦魇,日夜在我脑海中盘旋、收紧,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极度危险分子”、“移动污染源”、“值得研究的稀有标本”……这些冰冷的定性,像是一张张催命符,贴在病房冰冷的墙壁上,贴在我每一次心跳的间隙里。我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隐藏的卧底,而是成了一个被全方位锁定、必须被清除或捕获的“符号”。这种被异化、被物化的感觉,比直面枪口更令人心底发寒。被动等待,在这里看似安全,实则无异于坐以待毙。敌人不会因为我的伤病而停下脚步,那张无形的巨网只会越收越紧,直到将我,或者我身边更多无辜的人,彻底吞噬。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一种久违的、近乎本能的反击**,如同被压抑许久的岩浆,在我伤痕累累的躯壳深处开始涌动、升温。疼痛、虚弱、药物带来的昏沉……这些都不能成为我龟缩不前的理由。恰恰相反,正是这种极致的威胁,唤醒了我骨子里那股在无数次生死边缘磨砺出的、属于“猎隼”、更属于“林峰”的韧性与机敏。
杨建国再次到来时,是在一个细雨敲窗的午后。阴沉的天空将病房映照得一片晦暗,连那总是不合时宜投射进来的阳光也缺席了,只剩下雨点打在玻璃上发出的、单调而压抑的沙沙声。他依旧是那副疲惫而凝重的模样,肩头被雨水打湿,带来一丝室外的潮气。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先开口,只是沉默地将一份密封的文件袋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被雨幕模糊的城市轮廓,背影显得有些沉重。
“杨队。”我主动打破了沉默,声音因为长时间的静默而略显沙哑,但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我们不能只是等着。”
他缓缓转过身,锐利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你的身体……”
“身体需要恢复,但脑子没坏。”我打断了他,尝试着用左臂支撑起上半身,让自己靠坐得更直一些,后背的伤口因此传来一阵清晰的抗议,但我强行忽略了它,“‘周先生’在用他的逻辑模型构建对我的追杀令。我们也不能只靠加强安保被动防御。必须主动出击,扰乱他的模型,打乱他的节奏。”
杨建国没有立刻反驳,他走到椅子旁坐下,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这是一个准备深入探讨的姿态。“说说你的想法。”他的语气平静,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光亮,那是对战斗意志复苏的认可。
我深吸了一口气,感受着胸腔扩张时牵动伤口的细微疼痛,这疼痛让我更加清醒。“‘周先生’的调查核心,是基于数据关联和逻辑链条。他试图将所有异常事件串联起来,指向我这条‘污染链’。那么,我们的反调查,第一步就是要污染他的数据源,扰乱他的逻辑链。”
“具体?”他追问,身体微微前倾。
“首先,是关于‘猎隼’的最终下落。”我目光直视着他,“在‘狮王’集团目前的认知里,‘猎隼’是在克伦据点被警方突袭后失踪的,生死不明。这是他们调查的起点,也是最大的不确定性。我们需要利用这个不确定性,主动释放烟雾弹,制造混乱。”
我停顿了一下,整理着脑海中的思路,语速缓慢却清晰:“我们可以通过可信度较高的、但并非我们核心的渠道,向‘狮王’集团内部,特别是‘山魈’和‘账本’残部能够接触到的层面,释放几条相互矛盾、但又都看似合理的信息。”
“比如?”杨建国的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显然在认真跟进我的思路。
“第一条,暗示‘猎隼’并未死亡,而是在那场混乱中,趁乱卷走了克伦据点的一部分用于与‘崩龙军’交易的现金或小型高价值毒品样本,已经潜逃至东南亚其他国家,比如泰国或柬埔寨,意图隐姓埋名,享受赃款。这条信息的目的是什么?”我自问自答,“是为了迎合‘山魈’派系可能希望将我塑造成一个‘贪婪的、携款潜逃的叛徒’的叙事,为他们自己脱罪提供‘证据’。同时,也能将‘周先生’的一部分调查视线引向境外,分散他的精力。”
杨建国微微颔首,示意我继续。
“第二条,则相对模糊,但更具误导性。”我继续道,感觉大脑像一台重新上油的机器,开始高速运转,“可以通过某些边境线人,散布小道消息,称在缅北某处靠近冲突区域的难民营或黑市医生那里,似乎见过一个符合‘猎隼’部分体貌特征、但伤势极重、可能已经神志不清或毁容的亚裔男子。这条信息的目的,是给‘猎隼’的结局提供一个‘可能已自然消亡’的、无法证伪的选项。这既能满足一部分人希望我‘已死’的心理,也能给‘周先生’的‘活要见人’指令制造障碍,让他的人力浪费在追踪一个虚无缥缈的、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尸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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