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数据深渊
“灰烬密钥”带来的战略震撼,并未随着与杨建国通讯的中断而平息,反而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我心底持续掀起惊涛骇浪。“涅盘协议”的阴影,“佛爷”的疯狂本质,像两块沉重的烙铁,烫灼着我的神经。然而,杨建国下达的新指令,如同在迷雾中点亮了三座必须攀登的险峰:确认“样本”,摸清“方舟”交互,探查“涅盘”。每一座都看似高不可攀,遍布荆棘。
右手掌心的旧伤,在那次极度耗神的通讯后,陷入了一种深沉的酸胀,不再尖锐疼痛,却像某种缓慢沉淀的毒素,提醒着我前路的艰险与身体濒临的极限。
回到分析室,阿木依旧像一尊沉默而怯懦的雕像,缩在角落。我重新坐在操作台前,屏幕上流动的、用于伪装的数据流,此刻显得如此苍白和毫无意义。真正的战场,已经转移到了那更深、更黑暗的层面。
直接探查“摇篮”或“涅盘”无异于自杀。我的突破口,必须放在相对“安全”,且与我目前身份职责相关的领域——“方舟”系统与“摇篮”的数据交互。这是杨建国指明的方向,也是“账本”势力范围与“老康”技术核心的交汇点,或许,也是水最深、最容易隐藏秘密的地方。
接下来的几天,我将自己完全沉浸在“赤道”系统那有限开放的数据海洋中。在阿木和潜在监视者看来,“猎隼”技术官正“兢兢业业”地分析着网络流量,优化着系统性能,偶尔还会为“反制黑隼”项目那后续无力的“成果”而“苦恼”和“寻找新的突破口”。
但在这表象之下,我的目标明确而坚定。我利用被恢复的只读权限,像一条耐心的水蛭,紧紧吸附在“赤道”系统与“方舟”财务系统对接的几条主要数据通道上。这些通道日常传输着海量的、经过加密和混淆的交易数据、账户信息、物流记录,浩如烟海,枯燥至极。
我的方法笨拙而谨慎。我不去触碰任何核心加密数据,那会立刻触发警报。我将注意力集中在那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元数据”上——数据包的大小、传输的频率、发起请求的源IP地址(即使是内部伪造的)、时间戳的规律性,以及任何微小的、偏离正常模式的异常波动。
这需要极大的耐心和近乎偏执的专注。我像一名考古学家,在无尽的沙粒中,筛选着可能存在的、异样的晶体。眼睛因长时间盯着屏幕而布满血丝,太阳穴针扎般跳动,但我不敢有丝毫松懈。我知道,“蝰蛇”和“老康”的眼睛从未真正离开过我,任何异常的专注方向都可能引起他们的怀疑。
机会出现在一个看似平常的深夜。基地大部分区域已经沉寂,只有巡逻队的脚步声偶尔打破宁静。我正例行扫描着一条连接“方舟”核心数据库与“赤道”某个次级运算节点的加密信道日志。这条信道流量稳定,主要用于同步一些基础的库存和资金流水数据,平日里毫不起眼。
然而,就在我将日志时间轴拉长,观察其历史波动模式时,一个极其微小的异常引起了我的注意。
在最近三个月内,每隔大约十二到十五天,在UTC时间凌晨02:00至02:15这个绝对的低谷时段,这条信道都会出现一次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额外的数据包交换。数据量极小,每次传输不超过几KB,持续时间不到十秒,随后便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发生过。
这种异常,在平日海量的数据噪音中,如同沙漠里的一粒沙,根本不会被察觉。但在我这种带有明确目的性的、近乎显微镜式的观察下,它显得格外突兀。
为什么要在系统负载最低、人员最疲惫的深夜,进行如此短暂而规律的数据交换?传输的数据量如此之小,显然不是常规的财务或物流数据同步。这更像是一种……心跳验证?或者,是某种极其重要的、但体积微小的指令或状态信息的传递?
我的心跳开始加速。一种猎手接近猎物时的本能警觉,让我浑身的肌肉都微微绷紧。我小心翼翼地没有直接去探查这些数据包的内容——那无疑是自寻死路。我转变了思路,开始追踪这些异常传输的“上下文环境”。
我调取了同时段、与该次级运算节点有过交互的所有其他内部IP地址的访问记录。经过层层筛选和比对,一个更加令人震惊的模式浮现出来:
每一次那几KB的异常数据包出现的前后一分钟内,总会有另一个特定的、权限极高的内部IP地址,向“赤道”系统提交一次极其短暂的、针对某个特定加密数据库的“元数据查询”请求。这个查询请求不涉及具体数据内容,只是确认该数据库的“在线状态”和“最后修改时间戳”。
这个特定IP地址,经过我小心翼翼的反向追踪和权限级别比对,最终指向了一个让我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的源头——它不是“账本”麾下的财务部门,也不是“老康”掌控的技术团队,更不是“山魈”旗下的任何作战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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