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市国土资源局负责人的声音因为极度激动而变了调,尖锐得像是指甲划过玻璃。
“李总!李文博!你听见没有?卫星热感应……生命能量……神农架……你到底干了什么?!”
李文博还保持着五体投地的姿势,他一只手举着手机,另一只手依旧虔诚地按在地上,仿佛在感受这片土地的脉搏。
他听到了,每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但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组织不起任何商业辞令或官方说辞。他能说什么?
说我请了一位大师来这睡了一觉,然后这片地就自己成仙了?
他要是这么说,电话那头的人估计会立刻派精神病院的车过来。
李文博深吸一口气,那混杂着青草、泥土和无数种神秘药香的空气涌入肺里,让他那被金钱和酒精侵蚀的身体,都感觉一阵前所未有的通透。
他缓缓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膝盖上不存在的灰尘,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语气,对着电话说道:“张局,你相信神迹吗?”
“神……神迹?李文博你他妈是不是疯了!我跟你说正经的!这事已经惊动上面了!国家药物研究中心和神农架保护区的专家组,半小时后就到!你最好想好怎么解释!”
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了。
李文博握着手机,呆立在原地。
国家药物研究中心?
神农架专家组?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这件事已经完全超出了商业和地方的范畴,上升到了国家战略层面。他原本只是想借着大师的威能,搞个“凶宅净化”的噱头,赚点小钱。
结果,大师一觉睡下去,直接捅破了天。
他看着林地中央,那个正一脸茫然地看着自己的陈玄,心中那点商业投机的念头,早已被一种更深层次的敬畏所取代。
这哪里是合作伙伴,这分明是行走的……天道。
……
半小时后,几辆挂着特殊牌照的越野车风驰电掣地停在了林地外。
车门打开,走下来一群人。为首的是一位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戴着老花镜,气质儒雅的老者。他叫孙德海,是国家药物研究中心的首席科学家,也是国内植物学界的泰山北斗。
他身后跟着几位同样是领域内权威的专家,每个人都提着精密的仪器箱,脸上写满了急切与怀疑。
“小李,情况就是这样。”陪同前来的张局长,擦着额头的汗,指着眼前的林地,“我们也不敢进去,就等你和孙老来定夺。”
孙德海没有理会任何人,从下车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就被眼前的景象牢牢吸住了。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这……这空气里的活性成分……”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品尝最醇厚的美酒,“天呐,光是呼吸,就比我实验室里用萃取仪提纯的样本浓度还要高!”
他再也按捺不住,不顾助理的劝阻,第一个迈步走进了这片绿色的奇迹之中。
“孙老!小心,土壤成分不明!”
“闭嘴!”孙德海头也不回地呵斥道,“这是对生命的亵渎!如此纯粹的生机,怎么可能会有危险!”
他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像是抚摸一件绝世珍宝,轻轻触碰着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植物。他的手指在颤抖,浑浊的老眼中,渐渐泛起了泪光。
“龙……龙胆紫菀……”他的声音哽咽了,“和《本草拾遗》里描绘的……一模一样!已经绝迹了至少五百年!五百年啊!”
他身后的专家们也纷纷涌了进来,然后,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在这片宁静的林地里,谱写成了一曲最疯狂的交响乐。
“快看这边!这是‘九转金线莲’!叶片上的纹路是天然的金色!我的天,古籍上说它能活死人肉白骨,我一直以为是古人夸大其词!”
“教授!你快来看这个!这……这是人形的何首乌!不!比那还离谱!你看它的形态,这分明是……是传说中的‘地仙’!”
“仪器!快拿仪器来!检测这里的土壤……报告出来了!所有重金属和化学污染物……全部消失!土壤活性……超过神农架核心区原始土壤的17倍!这不可能!这违背了物质守恒定律!”
这群站在华夏科学界顶端的学者们,此刻就像是第一次进城的孩子,他们所有的知识,所有的理论,所有的经验,在这片小小的林地面前,被冲击得支离破碎。
他们不是在考察,他们是在朝圣。
而在这场科学风暴的中心,陈玄正坐在吊床上,慢条斯理地吃着李文博后来又去买回来的早餐。
他看着这群穿着白大褂,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跪在地上用小刷子扫土的人,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老李,”他咬了一口油条,含糊不清地问,“这些人……是干嘛的?行为艺术家吗?”
李文博嘴角抽搐了一下,用一种看神仙的眼神看着陈玄,恭敬地回答:“大师,他们是……是国家派来瞻仰您神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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