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那句轻飘飘的问话,像一根针,扎破了院子里凝重死寂的氛围。
“祖坟?”
钟山猛地抬起头,满是血污的脸上写满了茫然。他找过的高人,要么是让他改自家阳宅风水,要么是让他佩戴什么开光法器,甚至还有让他去世界各地寻龙脉、沾龙气的,可从没有人问过他祖坟的事。
“在……在湘西,老家一个叫钟家村的山坳里。”他下意识地回答,声音因为长时间的跪地和激动而嘶哑不堪,“我太爷爷那辈就搬出来了,但祖坟一直没迁,每年清明,我父亲都会带我们回去祭拜。”
陈玄“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他重新靠回躺椅,闭上了眼睛,手指在扶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敲着。那不急不缓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夜里,敲得钟山心头发慌。
林晚晴和孙老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解。他们也不敢催促,只能站在一旁,安静地等待。
院子里,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和那越来越让人心焦的敲击声。
钟山跪在地上,冰冷的石板透过西裤的布料,将寒意一点点渗入他的骨髓。他看着陈玄那张年轻却仿佛承载了千古岁月的脸,心中五味杂陈。希望和绝望,在他心里反复拉锯。他不知道,这根最后的救命稻草,究竟是会托起他,还是会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让他沉得更深。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分钟,或许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陈玄敲击扶手的手指,停了。
“你太爷爷,钟书恒,年轻的时候是不是很喜欢跟人斗法?”他的声音依旧懒散,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陈年旧事。
钟山浑身一震,愕然地张大了嘴。
关于太爷爷的事,家族里流传下来的不多,只知道他当年在北平城交友广阔,三教九流都有涉猎,似乎也懂一些奇门异术。斗法?这个词太过遥远,他从未听长辈们提起过。
“我……我不太清楚,但听我爷爷说,太爷爷当年确实结交过一些……奇人异士。”
“不是奇人异士,是个邪术师。”陈玄纠正道,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那不是苹果,是梨”。
“你太爷爷当年心高气傲,仗着自己学了点三脚猫的功夫,在一个堂会上,为了争一口气,当众破了人家的一个局,让那个邪术师颜面尽失。”
陈玄的叙述没有丝毫波澜,却在钟山的脑海中勾勒出一幅幅模糊的黑白影像。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在一个宾客满堂的场合,用某种手段,让另一个阴沉的术士下不来台。
“那人倒也没当场发作,只是在散场的时候,对着你太爷爷的背影笑了一下。”陈玄顿了顿,仿佛在回味那个笑容的意味,“然后,他就去了你们湘西老家。”
钟山的心,猛地揪紧了。
“他没动你们家祖坟的风水,那太明显,也太低级了。”陈玄继续说道,“他只是找到了你家最高辈分的那座祖坟,在你太爷爷父亲的墓碑后面,用他自己的血,混着一种叫‘阴煞石’的粉末,悄悄地刻了一道符。”
“墓碑后面?”林晚晴忍不住低呼一声。谁会去看墓碑的背面?那地方常年背阴,长满青苔,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
“那道符,叫‘断代符’。”
陈玄终于睁开了眼睛,那双漆黑的瞳孔里,没有丝毫情绪,只是平静地陈述着一个延续了近百年的恶毒诅咒。
“符成之日,就等于在你们钟家男丁的血脉里,打上了一个死结。这道符有两个作用。”
“第一,咒你家代代单传。就算生了再多,最后能活下来继承香火的,也只有一个男丁。”
钟山如遭雷击,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他想起了自己的家族,太爷爷那一辈,兄弟三人,最后只有太爷爷活了下来;爷爷是独子;父亲和叔叔,叔叔在十几岁时就意外落水夭折了;而他自己,还有一个哥哥钟海……
那个因为一块果皮而死的哥哥!
原来,不是意外!从一开始,他们兄弟二人,就注定只能活一个!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仿佛要冻结了。
“第二,”陈玄的声音还在继续,像一把钝刀,一刀一刀地割着钟山早已千疮百孔的神经,“咒你家所有男丁,寿不过四十五。四十五岁,是人生的一个大坎,阳气由盛转衰。这道符,就是在这个节点上,将你们血脉里所有的生机,瞬间抽干,化为一场‘意外’。”
“从马上摔下来,在池塘里淹死,被塌了的墙砸中,踩到一块果皮滑倒……”陈-玄将钟家几代人的死法一一道来,每说一个,钟山的身体就剧烈地颤抖一下。
“这些都不是巧合。是那道符的力量,在你们大限将至时,主动为你们寻找和制造最‘合理’的死法。它会蒙蔽你们的灵智,放大你们身边所有的微小危险,直到那个‘意外’发生。”
真相,以一种最残酷的方式,被**裸地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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