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仿佛在瞬间凝固。
屋檐下,竹帘筛过的阳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静谧而温暖。可这份温暖,却丝毫无法驱散林晚晴身上散发出的刺骨寒意。
六十万。
这三个字,像三根烧红的铁钉,狠狠地扎进了她的耳朵里。
电话那头,表姨的哭声已经不成调,混杂着巨大的悔恨与绝望,断断续续地撕扯着林晚晴的神经。
“晚晴啊……呜呜……我们家完了啊……”
“表姨,你别哭,你把话说清楚。”林晚晴的声音在抖,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但握着手机的指节,已经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怎么回事?哪个赵大师?”
“就是……就是报纸上说的那个,陈大师的徒弟啊!”表姨的声音尖利而嘶哑,“他说……他说他是你家陈玄唯一的弟子,得了真传的……他说我们家小军命里带劫,考公考不上,就是因为有小人作祟,他有办法给改了……我们……我们就信了啊!”
林晚晴闭上了眼睛。
她甚至能想象出那个画面。一个油滑的骗子,打着陈玄的旗号,用一套精心编织的江湖话术,对着她那老实巴交、望子成龙的亲戚,将他们的希望与积蓄,一点点吞噬干净。
“他怎么说的?你们怎么就把钱给他了?”林晚晴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说……他说要摆一个‘文昌七星阵’,还要用什么‘千年桃木印’来镇住小人的气运……他说那些法器都是陈大师亲自开过光的,耗费了陈大师好多心血,光是请这些法器的‘香火钱’就要三十万……”
“然后呢?”
“然后……他说阵法摆好了,还要给小军做一个‘换命’的法事,把他的‘衰命’换成‘贵命’,这样以后就能官运亨通……这场法事,又要三十万……他说这钱不是给他的,是……是用来供奉陈大师,填补他老人家泄露天机的亏空……晚晴啊,那可是我们给小军准备结婚买房的首付钱啊!我们一辈子的积蓄啊!呜呜呜……”
表姨在电话那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每一声都像一记重锤,砸在林晚晴的心上。
她不是心疼钱,玄学公园如今的流水,六十万对她而言不算什么。
她愤怒的,是那种被玷污的感觉。
陈玄在她心里,是超然物外的存在。他可以懒,可以馋,可以对万事不上心,但他从不用他的能力去牟取这种肮脏的暴利。他的每一次出手,都带着一种纯粹的、随心所欲的洒脱。
而这个叫赵大金的骗子,却将这一切,都变成了**裸的价码,变成了欺骗老实人血汗钱的工具。
更让她无法容忍的是,骗子利用的,是亲戚对她、对陈玄的那份信任。
“我……我还跟他说,我是你表姨……他一听,就更热情了,说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一定尽心尽力,还说等小军考上了,要亲自带着我们来公园给你道谢……”表姨的哭声里带着无尽的自责,“晚晴,都怪我……都怪我识人不清,还把你的名头说出去了……”
“不怪你,表姨。”林晚晴打断了她,声音平静得可怕,“钱的事你别担心,我来想办法。你把那个骗子的所有信息,地址,电话,都发给我。”
“晚晴……”
“发给我。”
不容置疑的语气,让电话那头的哭声停顿了一下。表姨似乎被外甥女这陌生的气场镇住了,抽抽噎噎地应了下来。
挂断电话,林晚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像一尊冰冷的雕塑。
陈玄已经从躺椅上坐直了身体,他看着林晚晴那张毫无血色的脸,平日里总是挂在脸上的慵懒和散漫,终于收敛了起来。
他认识林晚晴这么久,见过她撒娇,见过她生气,见过她因为公园业绩下滑而愁眉不展,却从未见过她这个样子。
那是一种被触及底线后,燃烧起来的、沉默的怒火。
“一个骗子而已,报官抓了就是。”陈玄开口,试图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问题。
林晚晴缓缓转过头,看着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此刻没有了往日的灵动,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报官?”她轻轻地重复了一遍,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然后呢?他骗术高明,钱款都是我表姨‘自愿’转给他的,顶多算个经济纠纷。就算能定罪,能判几年?我那六十万,追得回来吗?我表姨一家人,这辈子就这么毁了?”
陈玄不说话了。他知道,林晚晴说的都是事实。对于这种心机深沉的骗子,常规的手段,往往显得无力。
“你之前不是说,让他们骗去,关你什么事吗?”林晚晴的目光直直地刺向他,“不是说,别人信是他们傻,交点智商税有助于大脑发育吗?”
她的声音不大,却字字诛心。
陈玄皱了皱眉,没有反驳。
“现在,这把火烧到我身上了,烧到我家人身上了。”林晚晴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陈玄,你告诉我,现在还关不关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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