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鲨张了张嘴,舌尖上残留的血腥味和脑海中持续不断的轰鸣让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让他闭嘴?
让谁闭嘴?让那个可能沉睡在万米深海之下,用精神呓语就能让一支顶级核潜艇部队心智失守的、无法名状的古老存在闭嘴?
怎么闭?派个谈判专家下去跟祂聊聊,劝祂体谅一下邻居,半夜不要K歌扰民?还是发射一枚鱼雷,给祂的脑门来个物理禁言?
前者是送死,后者恐怕连给对方挠痒痒都算不上。
整个华夏最精锐的团队,最尖端的科技,在这股超越人类理解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风中残烛。而这个男人,这个穿着人字拖,顶着鸡窝头的家伙,却在极其认真地、发自内心地,考虑着“让他闭嘴”这个选项的可行性。
这一刻,龙鲨和苍鹰的心中,同时升起一个荒诞至极,却又无比清晰的念头。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搞错了。
陈玄不是乘客,东海号也不是什么专属座驾。
他们,连带着这艘承载着国家威严的镇国重器,只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快递员”。
负责把一个更大的、活着的、会走路的“天灾”,精准地投送到另一个沉睡的“天灾”的家门口。
而现在,收件人因为在睡觉,放的“起床铃”声音太大,把这位脾气不怎么好的快递员给惹毛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陈玄那句充满了嫌弃的抱怨,那直接作用于灵魂的疯狂歌声,陡然拔高了一个八度!不再是诱惑和呢喃,而是化作了纯粹的、暴虐的精神冲击!
“啊——!”
指挥舱内,刚刚被蛟龙队员按住的几名船员,再次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眼耳口鼻中甚至渗出了细微的血丝。
就连龙鲨和苍鹰,也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猛地塞进了一台高速运转的搅拌机。眼前一黑,天旋地转,双双闷哼一声,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嘿,还来劲了是吧?”
被子猛地被掀开,陈玄“腾”地一下从行军床上坐了起来。
他那张总是睡眼惺忪的脸上,此刻写满了被人三番五次打扰清梦的、最纯粹的起床气。那不是面对强敌的凝重,也不是面对危机的警惕,就是那种你早上六点被楼上装修的电钻声吵醒时,想提刀上楼的愤怒。
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环顾了一下指挥舱里的惨状——有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有人对着墙壁傻笑,有人抱着自己的膝盖无声地哭泣,整个场面宛如一间人间地狱里的精神病院。
陈玄皱起了眉,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发自内心的嫌弃。
“吵死了。”
他嘟囔了一句,然后光着脚,踩着人字拖,在一片狼藉和此起彼伏的哀嚎声中,溜溜达达地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那疯狂的、足以撕裂任何智慧生物灵魂的歌声,对他而言,似乎真的就只是背景噪音,除了有点烦人,再无别的用处。
他看着那些已经陷入癫狂的船员,又瞥了一眼外面那深邃无边的黑暗,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那个还在用头“砰砰”撞墙的倒霉蛋身上。
“我说,”陈玄的声音懒洋洋的,却清晰地传入了龙鲨和苍鹰那片混乱的意识里,“你们这儿就没有什么办法,让外面那个唱歌的家伙闭嘴吗?”
龙鲨和苍鹰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混杂着痛苦、震惊和一丝荒谬的苦涩。
办法?我们要是有办法,现在还会在这里集体“蹦迪”吗?
眼看无人回应,陈玄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指望你们是指望不上了。”他摇了摇头,一副“还得我亲自出马”的无奈表情,“算了,就当是……睡前活动一下吧。”
说完,他也不见有什么惊天动地的动作,只是随意地找了个角落靠墙站着,然后,闭上了眼睛。
他做了个深呼吸,似乎是在酝酿情绪。
指挥舱里所有尚存一丝清明的人,都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他。他们不知道陈玄要做什么,但在这种彻底的绝望之中,这个唯一不受影响的男人,成了他们最后的、也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会怎么做?像在始皇陵那样引动国运龙气?还是拿出那个神秘的罗盘,逆转法则?
然而,陈玄接下来的举动,让所有人的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
他没有掐诀,没有念咒,更没有金光护体。
他只是微微扬起头,喉结动了动,然后……轻轻地哼唱了起来。
“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那是一段无比简单、无比熟悉、甚至有些幼稚的旋律。是任何一个华夏人,在牙牙学语时就听过的摇篮曲。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有些跑调,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懒散,平平无奇,就像一个哄孩子睡觉的、不怎么耐烦的父亲。
这首幼稚的、跑调的摇篮曲,在这片被疯狂和混乱统治的深海魔域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如此……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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