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跪伏下去的,是两千年前横扫**的大秦铁军;那分开的,是一条通往帝国最深处秘密的道路。
数千名陶俑,黑压压地跪伏在甬道两侧,低垂着头颅,手中紧握的兵戈斜指地面,以一种绝对臣服的姿态,为陈玄让出了一条通路。
苍鹰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大口喘着气,眼前还残留着尸山血海的幻象。他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的一幕,看着那个闲庭信步般走在“鬼军”夹道欢迎中的背影,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干得快要冒烟。
神话,传说,历史……在这一刻,都成了国师脚下的背景板。
陈玄倒是没什么感觉。
在他看来,这些陶俑不闹腾了,就跟关掉了恼人的闹钟一样,世界总算清净了。他顺着兵马俑让出的道路向里走,脚步不快,甚至还有点拖沓,仿佛随时会找个地方躺下。
道路的尽头,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黑暗中,静静地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老人,身穿一身洗得发白的古朴黑袍,身形枯槁,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他的头发和胡须都已经雪白,长长地垂落下来,脸上布满了深刻的皱纹,像是风干的橘子皮。
他身上没有任何强者的气息,没有杀气,也没有能量波动,就像一个最寻常不过的、即将走到生命尽头的风烛残年的老人。
可当陈玄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时,却微微顿了一下。
这个人,比这整座地宫、比这数千军魂加起来,还要古老。那种古老,不是力量,而是一种时间的沉淀,仿佛他本身就是一段活着的历史。
老人也在看着陈玄。
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像两口枯井。直到陈玄走到他面前,那双枯井般的眸子里,才终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波澜。
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弯下腰,对着陈玄行了一个苍鹰从未见过的、极其古老的揖礼。
“守陵人……”
他的声音,像是两块生锈的金属在摩擦,沙哑、干涩,仿佛已经有数百年没有开过口。
“……恭迎,钥主。”
钥主?
苍鹰的脑子嗡的一声,还没从“前朝鬼军下跪”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又被这个陌生的称谓砸得七荤八素。
陈玄的反应则简单得多,他掏了掏耳朵,看着眼前这个鞠躬不起的老人,问道:“东西在你这儿?”
守陵人缓缓直起身,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因为陈玄这句直白得近乎无礼的问话,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错愕。他似乎准备了无数套庄重肃穆的说辞,却被这一句话堵了回去。
他沉默了片刻,才用那沙哑的声音继续说道:“我,已在此,等候了两千一百年。”
这句话里,蕴含着足以压垮任何人的、漫长到令人绝望的时光重量。
“哦,辛苦了。”陈玄点了点头,表情没什么变化,然后伸出手,“那东西可以给我了吗?我赶时间。”
“……”
守陵人再次沉默了。
他看着陈玄那张写满了“不耐烦”和“我想睡觉”的年轻脸庞,那双古老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一种近似于茫然的情绪。
他等了两千一百年。
他曾设想过无数次与“钥主”见面的场景。或许是惊天动地的驾临,或许是历经九死一生的考验,或许是一场关乎天下苍生命运的深刻问对。
他怎么也想不到,对方只是像一个来取快递的,还嫌他动作慢。
漫长的沉默后,守陵人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这声叹息里,有释然,有无奈,也有一种宿命完成的解脱。
他枯瘦的双手,从宽大的黑袍中,捧出了一件东西。
那是一块金属残片,和陈玄之前得到的那块一模一样,同样是不知名的材质,入手冰凉,上面刻画着繁复而神秘的星图。
当这块残片出现的瞬间,陈玄手腕上由“逆天改命盘”所化的手链,发出了一阵轻微的、只有他能感觉到的温热。
“归墟之钥,第二块碎片,今日归位。”守陵人双手将残片奉上,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颤抖。
陈玄接了过来,两块残片在他的掌心相遇,并没有发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异象,只是那块新的残片,很自然地融入了陈玄的手链之中,让上面的花纹变得更完整了一些。
“行,谢了。”陈玄掂了掂手链,感觉没什么重量变化,满意地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钥主,请留步!”守陵人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急切。
陈玄不耐烦地回头:“还有事?”
守陵人那双枯井般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陈玄,一字一顿地说道:“钥匙的异动,已经惊醒了沉睡的看守。”
陈玄皱了皱眉:“看守?什么东西?”
“一个自称‘天命’的组织。”守-陵人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某种禁忌的力量,“当年,正是他们,将完整的‘归墟之钥’打碎,散于九地。他们不希望任何人能掌控气运,他们要让这世间的一切,都按照他们写好的‘剧本’运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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