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将军俑的眼皮,只是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细碎的陶土粉末簌簌落下。
这个动作,若是在别处,或许会被当成是结构老化导致的巧合。
可是在这死寂了千年的地宫里,在这由无数亡魂杀气凝聚的兵马俑坑中,这无异于风暴来临前的第一片落叶。
“咔。”
一声轻响,如同错觉。
站在将军俑身侧的一名弩兵俑,那张古拙而坚毅的脸庞上,紧闭的双眼,裂开了一道缝。
紧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咔……咔嚓……咔嚓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不再是零星的错觉,而是连成了一片,仿佛一场无声的瘟疫,在整个军阵中疯狂蔓延。
一个、十个、一百个、一千个……
数千名陶制士兵,那沉睡了超过两千年的眼睑,在这一刻,齐刷刷地睁开!
那不是活人的眼睛。
那是一双双空洞的、燃烧着无形鬼火的眼眸。没有瞳孔,没有情感,只有最纯粹、最原始的,来自沙场百战之后的铁血杀气!
“嗡——”
整个空间,仿佛被投入了一颗无形的炸弹。
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恐怖气息,从那数千名苏醒的兵马俑身上,轰然爆发!
那不是单纯的能量波动,也不是物理层面的冲击。
那是由数千名战死沙场的大秦锐士,他们临死前的不甘、滔天的战意、以及对敌人的无尽恨意,经过两千多年时光的发酵,与此地的皇道龙气、无尽煞气交融,所凝聚而成的一股——军魂!
铁血、霸道、冷酷、纯粹!
这股气息化作了实质,如同一道无形的血色浪潮,铺天盖地地朝着陈玄一行人席卷而来!
“呃啊——!”
走在最前方的特战队长,这位经历过无数次生死搏杀、意志坚如钢铁的汉子,第一个发出了痛苦的闷哼。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额头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在他的视野里,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尸山血海、断壁残垣的古代战场。无数的残肢断臂,无数张狰狞的面孔,无数把染血的兵戈,正从四面八方向他捅来!
“稳住心神!这是精神攻击!”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然而,他的提醒已经晚了。
他身后的队员们,一个个发出了凄厉的惨叫,手中的武器“哐当”落地。有的抱着头在地上翻滚,有的则双眼赤红,举起拳头胡乱地攻击着身边的空气,仿佛陷入了最可怕的梦魇。
就连那几位随队的专家,虽然站在队伍最后方,也未能幸免。他们只是被那股杀气的余波扫到,便两眼一翻,口吐白沫,直接昏死过去。
远在地面上的指挥部里,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报告!先遣队所有人员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心率飙升!血压异常!”
“他们的脑电波……天哪!这是人在遭受极度恐惧和痛苦时才会出现的波形!”
“快!快想办法!把他们撤出来!”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屏幕上,监控画面剧烈地抖动着,队员们痛苦挣扎的身影,与背景里那片沉默矗立、散发着无尽恐怖的陶俑军阵,形成了一副地狱般的绘卷。
而在这片地狱绘卷之中,只有两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一个是苍鹰。
他虽然也脸色发白,浑身颤抖,但他毕竟是跟在陈玄身边最久的人,身上沾染了国师府和锁龙井的气息,对这种负能量的抗性远超常人。他死死咬着舌尖,用剧痛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惊骇欲绝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另一个,自然是陈玄。
当那股足以让特种兵王精神崩溃的铁血杀气席卷而来时,陈玄非但没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反而……长长地、无比舒坦地,呼出了一口气。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享受的神色。
那感觉,就像是三伏天里猛地走进了一间冷气开到最大的空调房,浑身上下三万六千个毛孔都透着舒坦。
这股杀气,对别人来说是刮骨的钢刀,是噬魂的毒药。
但对身怀“逆天改命盘”的陈玄而言,这只是浓度更高、味道更“醇厚”的顶级煞气罢了。
“国……国师……”苍鹰的声音都在打颤,他看着陈玄那副惬意的表情,一度以为国师也被这股杀气冲昏了头脑,出现了幻觉,“您……您没事吧?”
“我?”陈玄睁开眼,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能有什么事?”
他环顾四周,看着那些在地上翻滚哀嚎的队员,皱了皱眉。
“他们怎么了?体质这么差?”
苍鹰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神啊,这不是体质差不差的问题!这是面对一支复活的大秦鬼军啊!正常人不都应该是他们这个反应吗?您这个反应才是不正常的那个吧!
“锵——”
一声整齐划一的金属摩擦声,打断了苍鹰的腹诽。
军阵最前方,那名苏醒的将军俑,缓缓地、用一种充满着铁血韵律的动作,抽出了腰间的青铜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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