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的沉默,比白宫战情室里最激烈的咆哮,还要沉重。
国师府后院,那位女国务卿握着电话,手背上青筋毕露,整个人的气场仿佛被抽空,只剩下一种赌上国运的疲惫与决绝。
终于,陈玄懒洋洋地打破了这片死寂,算是回答了那个来自地球另一端的问题。
“可控的意思,就是不会把你们的大陆板块给炸裂。”他掏了掏耳朵,仿佛在谈论一件顶无聊的小事,“当量嘛,小到能给地壳挠个痒痒,大到能让下面的岩浆库打个饱嗝就行。具体的,让你们的科学家自己算去,我又不是造炸弹的。”
这番话,轻飘飘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终极解释权。
没有参数,没有公式,只有一个结果。你们自己想办法实现,实现不了,后果自负。
女国务卿深吸一口气,对着电话那头,用一种近乎宣誓的语气,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收到。”
电话挂断。美利坚,这个建立在精密科学和强大武力之上的超级大国,第一次,将自己国家的命运,交托给了一个玄之又玄的“饱嗝理论”。
解决了第一个,陈玄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那位身形魁梧如熊、从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俄罗斯将军身上。
将军的脊背下意识地挺得更直了,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看不出太多情绪,唯有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混杂了警惕、决绝与宿命感的复杂光芒。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去迎接一个比“引爆黄石”更加疯狂的任务。
“下一个,俄罗斯。”陈玄的声音依旧平淡,“你们的任务,去切尔诺贝利。”
听到这个地名,将军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不是一个地理名词,那是刻在他们民族骨血里的一道伤疤,一个至今仍在流血的巨大坟墓。
“在核电站的废墟,以及整个隔离区,”陈玄伸出一根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给我种满一种蘑菇。”
蘑菇?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刚刚接受了核爆任务的女国务卿,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表情。画风转变得太快,让他们的大脑有些跟不上。
难道是……某种净化方案?用特殊的菌类去吸收辐射?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就被陈玄接下来的话彻底碾碎。
“一种经过基因改造的,能高效吸收辐射,但本身……剧毒无比的蘑菇。”
陈玄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让所有人不寒而栗的弧度。
“我要让那里的‘死寂’,达到前所未有的顶峰。”
这句话,像一根冰锥,刺入了俄罗斯将军的心脏。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陈玄,那双灰蓝色的眼睛里,终于迸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怒火和痛苦。
“Господин Гоши(国师先生)!”他第一次开口,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浓重的口音,“您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吗?那是我们的墓地!是数万人的牺牲换来的禁区!是国家的伤痕!您要我们在同胞的坟墓上……种植毒药?”
这不是科学上的质疑,而是一种情感上的亵渎。
引爆黄石,是疯狂。而这个计划,是残忍。
陈玄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同情,也没有嘲弄,只是一种纯粹的、更高维度的洞悉。
“黄石是地煞,是地球本身的脾气。而切尔诺贝利,是怨煞,是人类自己的执念。”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某种奇特的魔力,让将军的怒火,不由自主地降了下去。
“那里死去的每一个人,被迫离开家园的每一个家庭,全世界对那场灾难的恐惧和记忆,都化作了最纯粹的怨气,像雾一样,缠绕在那片土地上,三十多年都未曾散去。”
“你们的科学家只看到了铯-137和锶-90,我看到的,是一片正在无声哭泣的巨大能量场。”
陈玄摇了摇头。
“我不是要你们去亵渎,恰恰相反,我是要你们去‘超度’。”
“超度?”这个词让将军愣住了。
“没错。”陈玄的语气变得严肃起来,“那股庞大的怨煞,是地球负能量场中极其重要的一环。它太散了,像一盘沙,无法形成有效的力量。你们要做的,就是给这盘散沙,找到一个最终的归宿,一个集中的载体。”
“那些毒蘑菇,就是它们的墓碑。它们会吸收掉土地里的物理之毒,同时,也会将那片土地上所有的怨念、死寂、悲伤,全部吸收到自己的身体里。我不要你们净化那里,我要你们……把那里打造成全世界最‘纯粹’的死亡之地。让所有的怨念,都在那些毒蘑菇里,得到安息。”
这番理论,比“点穴放血”更加诡异,却莫名地,触动了俄罗斯将军内心深处的某个地方。
他来自一个相信万物有灵,相信广袤的冻土下埋藏着无尽秘密与悲伤的民族。他听不懂量子力学,但他听得懂“怨念”和“安息”。
用一种极致的毒,去承载一种极致的悲伤。用一种极致的死亡,去完成一场迟到了三十多年的“超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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