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带着渊渟资本法务团队前来对接的周铭,沈清月办公室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只余下窗外城市隐约的喧嚣。她站在落地窗前,指尖无意识地轻抚着冰凉的玻璃,脑海中仍回响着周铭转达的陆廷渊那句简洁的指令——“按计划推进,有变数随时沟通”。A&L的威胁在陆廷渊雷霆万钧的反制下迅速瓦解,带来的不仅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一种与庞然大物深度绑定后、清晰感知到的力量悬殊与路径依赖。她与“Moonlight”的命运,已不可避免地与那个叫陆廷渊的男人紧密缠绕。
就在这时,内线电话的提示音打破了沉寂。前台的声音带着一丝迟疑:“沈总,顾言深先生还在会客室等候,他说……务必见您一面。”
沈清月微微一怔。方才应对渊渟团队,她几乎将顾言深的突然到访抛诸脑后。此刻危机暂缓,他的存在便显得格外突兀且……不合时宜。她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在会客室内的坐立不安,那份“紧急”在刚刚经历的风暴面前,已然褪色。
“请他进来吧。”沈清月收敛心神,转身走向办公桌,语气平静无波。
片刻,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顾言深走了进来,与往常的从容优雅不同,他脸色显得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掩饰不住的焦虑和一丝疲惫,甚至连西装外套的扣子都微微歪斜,透露出几分匆忙。他看见沈清月,脚步顿了顿,眼神复杂,混杂着关切、急切,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
“清月,”他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没事吧?A&L那边……”
“危机暂时解除了。”沈清月打断了他,语气干脆,没有过多渲染,只是陈述事实,“陆总那边采取了措施,A&L已经撤回了威胁。”她示意顾言深坐下,自己则坐在他对面,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顾言深显然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知道了结果,但亲耳听到沈清月确认,他的肩膀还是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随即又绷紧起来。他双手交握放在膝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解除就好,解除就好……”他喃喃道,眼神却并未放松,反而更加专注地看向沈清月,“清月,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不合时宜,但……我必须来这一趟。”他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关于投资的事情,家族内部……我尽了最大努力争取,但几位核心董事,特别是家父,顾虑很深。A&L的体量和手段……他们认为风险太高,坚持要求更加保守的方案,甚至……建议观望。”
他说得委婉,但沈清月听得明白。所谓的“保守方案”和“观望”,在A&L亮出獠牙、陆廷渊强势介入之后,实质上等同于退缩和放弃。顾氏家族不愿为了“Moonlight”去正面硬撼A&L这样的国际巨头。
“我理解。”沈清月的声音依旧平静,没有流露出任何失望或指责,“商业决策,谨慎是应该的。尤其是面对A&L这样的对手。”
她的平静反而让顾言深更加急切,他身体前倾,语气带着一种不甘和最后的努力:“清月,我不是来为家族解释的!我是想告诉你,即使没有家族的支持,我个人……我仍然相信‘Moonlight’,相信你!我可以动用我个人的资金,虽然规模无法和渊渟相比,但至少……”
“言深。”沈清月再次轻声打断了他,目光清亮而坚定,直视着他眼中翻涌的情绪,“谢谢你的信任和支持,真的。但是,不必了。”
顾言深的话语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他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是更深的失落。
沈清月迎着他的目光,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我已经和渊渟资本签署了最终协议。”
空气仿佛凝固了。顾言深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化为一个苦涩的、了然的笑容。他缓缓靠回沙发背,眼神有些空洞地望向窗外,沉默了片刻。
“果然……还是他。”他的声音很轻,带着自嘲,“陆廷渊……他确实……手段了得。”这句评价里,听不出是佩服还是别的什么情绪。
“这不是手段的问题,言深。”沈清月摇了摇头,决定把话说得更透彻些,“这是路径选择的问题。‘Moonlight’需要的不只是资金,更是能支撑它走向世界顶端的资源和格局。渊渟能提供的,是目前最适合‘Moonlight’未来发展的平台。”她顿了顿,补充道,“也是在A&L那种级别的威胁下,唯一能真正保护它的力量。”
这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顾言深最后的一丝幻想。他明白,沈清月指的不仅是资本实力,更是决断力和对抗风险的魄力。在这两方面,他和他的家族,确实无法与陆廷渊相提并论。
他低下头,久久不语。再抬头时,眼中的急切和不甘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接受现实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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