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立规矩”的风波过后,气氛为之一肃。李满仓和李满屯彻底老实了,虽然干活依旧算不上多卖力,但至少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偷懒磨洋工,每天混个及格线,换取那一日三餐和微薄的工钱。赵金花也彻底偃旗息鼓,整日里要么帮王桂兰做些轻省家务,要么就坐在老屋门口晒太阳,眼神复杂地看着那日渐拔高的新房,不再指手画脚。
连续几日的大鱼大肉,虽然让帮工的乡亲们干劲十足,但肠胃终究有些吃不消,也难免有些腻味。宋卫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想给大伙儿换换口味,也想给孕中的妻子寻些更鲜美滋补的山珍。于是,他将目标锁定在了北面那片人迹罕至的陡峭石崖上——那里是野山羊(斑羚,当地也称青羊)出没的地方。
野山羊素有“岩上舞者”之称,肉质紧实细腻,味道鲜美无比,毫无腥膻之气,是难得的山珍。但其栖息地多在悬崖峭壁,行动敏捷,警觉性极高,极难猎取。寻常猎户宁愿去碰野猪,也不愿轻易招惹这些栖息在绝壁上的精灵,风险太大。
但宋卫国不同。他身负前世记忆,拥有远超常人的狩猎经验和体能,更有一种挑战极限、为家人获取最好之物的执着。
这天凌晨,天还未亮透,宋卫国便已起身。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仔细检查了自己的装备:56半步枪背好,弹夹装满;一捆结实的麻绳,一头固定在特制的牛皮腰带上;一把锋利的猎刀插在靴筒;几个岩钉和一把小锤挂在腰后。他还特意带了一小袋盐巴和几个冻硬的窝窝头。
李素娟睡眠浅,被他细微的动静惊醒,撑起身子,担忧地望着他:“今天要去哪儿?怎么带这么多东西?”
宋卫国系紧鞋带,走到炕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去北边石砬子看看,弄点稀罕物给你们尝尝。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的眼神沉稳而坚定,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李素娟知道拦不住他,只能轻声嘱咐:“千万小心,早点回来。”
“嗯。”
宋卫国出了门,踏着黎明前的黑暗,如同一个融入夜色的幽灵,快速而无声地向着北山深处进发。
他离开后不久,老屋的另一个角落,李满仓也悄悄睁开了眼。他昨晚就注意到宋卫国整理那些不常用的绳索岩钉,心里便存了疑惑。此刻听到宋卫国独自出门的动静,一个阴暗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了出来——宋老三肯定是去搞什么值钱的大货了!而且肯定是去极其危险的地方,不然不会带那些攀岩的家伙什!
他想起之前宋卫国猎熊、猎鹿的收获,那白花花的票子,那让人眼红的皮毛……嫉妒和贪婪再次灼烧着他的心。他偷偷爬起身,裹紧破旧的棉袄,鬼鬼祟祟地尾随了上去。他不敢跟得太近,只是远远地缀着,想看看宋卫国到底要去哪儿,能不能捡点便宜,或者……万一宋老三出了什么意外……他那猎枪、他那家底……一个恶毒而模糊的念头在他心底盘旋。
北山深处的路越来越难走,灌木丛生,怪石嶙峋。李满仓跟得气喘吁吁,好几次差点跟丢,心里暗骂这路不是人走的。而前方的宋卫国,却始终步伐稳健,速度不减,仿佛对这崎岖山路早已习以为常。
穿过一片茂密的松林,眼前豁然开朗,一道巨大的、几乎垂直的灰白色石壁如同天门般矗立在眼前,石壁上只有些许顽强的灌木在石缝中挣扎求生,高处云雾缭绕,显得神秘而险峻。这就是北山最险要的“鹰愁涧”。
宋卫国在石壁下停住脚步,仔细观察着。李满仓则躲在一块巨石后面,探出半个脑袋,紧张又期待地望着。
宋卫国没有立刻开始攀登。他先是沿着石壁底部仔细搜寻,锐利的目光扫过每一处岩石缝隙和下方松软的土地。很快,他找到了一些新鲜的、呈豆粒状的黑色粪便和一些清晰的、两瓣分开的蹄印。
“果然在这里。”宋卫国心中一定。他抬头仰望近乎垂直的崖壁,眼神中非但没有畏惧,反而燃起了挑战的火焰。他选定的这条路线,是岩壁上相对有明显裂缝和落脚点的一处,虽然依旧险峻,但并非完全无法攀爬。
他深吸一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脚,将步枪斜背在身后,确保不会妨碍动作。然后,他吐掉嘴里叼着的一根草茎,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却异常稳定的手,扣住了第一道岩石裂缝。
攀登开始了!
他的动作并不快,却极其稳健精准。每一次伸手,每一次蹬踏,都仿佛经过精密计算,找到最牢固的借力点。手指如同铁钩,深深嵌入岩缝;脚上的胶底鞋牢牢踩在那些微不足道的凸起上。遇到光滑无处下手的区段,他便取出岩钉和小锤,叮叮当当地敲击,将岩钉楔入石缝,挂上绳索作为保护和辅助。
李满仓在下面看得目瞪口呆,心惊肉跳!那石壁在他眼里根本就是绝路,而宋卫国却像一只灵活的岩羊,正在一步步征服它!他紧紧捂着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心里既盼着宋卫国失手摔下来,又隐隐被这种玩命般的勇悍所震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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