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鼠狼的风波过去,屯里消停了几日。
但宋卫国心里那根弦却绷得更紧了。
紫貂皮带来的巨款希望尚未兑现,日常的开销、女儿们嗷嗷待哺的嘴、以及那个遥不可及的猎枪梦想,都像一块块石头压在他心上。
进山狩猎大货需要运气和耐心,不能指望天天都有紫貂撞上夹子。
他必须开辟更稳定、更安全的食物和收入来源。
时令已入深冬,大地封冻,万物凋零。
然而,在这片冰封的世界之下,却藏着另一种宝藏——鱼。
屯子后面那个被当地人称为“小海子”的湖泊,早已冻得结结实实,冰层厚达数尺。
但冰层之下,水体并未完全凝固,耐寒的鱼类依然在深处游弋。
对于有经验的赶山人来说,冰钓和凿冰捕鱼是冬季里重要的补充手段。
这天清晨,天色灰蒙蒙的,铅云低垂,似乎酝酿着一场大雪。
宋卫国找出那把厚重的冰镩——一根头部尖锐如矛、尾端带有横杆借力的特制铁钎,又翻出家里那张破旧但还算结实的挂网(一种沉底使用的长条形渔网),以及几个用来穿绳引线的大号针和粗麻绳。
“今天不去山里了,去小海子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弄点鱼回来。”宋卫国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对正在灶台边忙碌的李素娟说。
李素娟闻言,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看向窗外白茫茫的冰面,脸上露出一丝担忧:“冰上……稳当吗?听说今年冻得不算太实……”
“放心,我心里有数。找冰层厚的地方下网。”宋卫国语气沉稳,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他看了看蜷在炕上玩耍的几个小女儿,目光落在疏影和清浅身上,“疏影,清浅,你俩穿厚实点,跟我一起去,帮爹看看网。”
这话一出,不仅疏影和清浅愣住了,连李素娟都惊讶地抬起头。让女孩子跟着去冰上?这在屯里可不常见。
疏影(招娣)的小脸上先是闪过一丝诧异,随即眼睛里涌起一丝微弱的光亮,但很快又被习惯性的怯懦压了下去,她低下头,小声说:“我……我去看妹妹……”
清浅(盼娣)则有些跃跃欲试,但又不敢表态,只是偷偷看着姐姐和母亲。
宋卫国知道疏影的顾虑,她是怕给自己添麻烦,也怕外面冷,更怕……怕他这个父亲。他放缓语气,说:“不用你们干活,就在边上看着,帮爹递个东西。捞到鱼,晚上给你们炖鱼汤喝。”
鱼汤!
这个诱惑对于常年少见荤腥的孩子们来说太大了。清浅忍不住拉了拉姐姐的衣角,眼里满是期盼。
李素娟看着丈夫,又看看两个女儿,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对疏影说:“去吧,穿厚点,听你爸的话,别乱跑。”她转身从破木箱里找出两顶最厚实的、带着耳朵罩的旧棉帽,给两个女儿戴上,又用破布条把她们的裤脚和棉鞋帮扎紧,防止灌风。
就这样,宋卫国扛着冰镩和渔网走在前头,疏影和清浅像两个小尾巴,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头,小心翼翼地踩在积雪上,朝着小海子走去。
湖面的冰层果然如李素娟所说,有些地方能看见透明的冰层,有些地方则覆盖着厚厚的积雪。宋卫国走得极其小心,用冰镩不时敲击冰面,通过声音判断厚度。他专挑那些声音沉闷、显示冰层厚实的区域行走。
最终,他选定了一处靠近湖心、背风的位置。这里冰层厚实,而且根据他的记忆,水下应该有一片深坑,是鱼群冬季聚集的地方。
“就这儿了。”他放下工具,对两个女儿说,“你俩站在这里别动,看着爹干活。”
疏影和清浅紧紧靠在一起,小手揣在袖子里,小脸冻得通红,既紧张又好奇地点点头。
宋卫国往手心里啐了口唾沫,搓了搓,然后握紧冰镩,将尖锐的镩尖对准冰面,双臂发力,借助身体的重重,开始一下一下地凿击!
“咚!咚!咚!”沉闷有力的凿冰声在空旷的湖面上回荡,传得很远。
冰屑四溅,寒冷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冰碴子的清新气味。疏影和清浅瞪大了眼睛,看着父亲一下下地将坚硬的冰层破开一个白点,然后逐渐扩大成一个小坑,冰水慢慢渗了出来。
这活儿极其耗费体力。不一会儿,宋卫国的额头就冒出了热气,汗水很快在眉毛和鬓角结成了白霜。但他动作不停,富有节奏的凿击声持续不断。
终于,“噗嗤”一声,冰镩凿穿了最后一点冰层,一股冰冷的湖水涌了上来!一个直径约一尺多的冰窟窿形成了!清澈的湖水在冰洞下荡漾,深不见底。
“成功了!”清浅忍不住小声欢呼了一下,疏影也紧张地往前凑了凑,想看看冰洞下面的样子。
宋卫国歇了口气,用带来的水瓢将冰洞里的碎冰碴舀干净。然后,他开始整理那张挂网。网眼不大,适合捕捉鲫鱼、鲤鱼等常见鱼种。他仔细地将网纲系在长绳上,又在网底挂上几块小石头做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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