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县城房子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现实的挑战就摆在了宋卫国一家面前。翻修这处破败的院落,需要投入的不仅是金钱,更是极大的精力和心血。宋卫国盘点了一下卖参剩下的款项,又估算了一下翻修的材料和人工,发现虽然赵科长介绍的价格确实实惠,但要完全按照他心中那个“亮堂四合院”的蓝图来改造,手头的钱依然捉襟见肘。
“要不……先简单收拾一下,能住就行,等以后宽裕了再慢慢弄?”晚上,在借住的县城小旅馆里,李素娟看着丈夫在油灯下反复计算、眉头紧锁的样子,忍不住轻声提议。她习惯了节俭,看着那一笔笔即将花出去的钱,心尖儿都跟着颤。
宋卫国抬起头,灯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投下坚毅的阴影。“不行。”他回答得斩钉截铁,“要么不弄,要弄就一步到位。钱不够,我去挣。”他的目光扫过炕上已经熟睡的孩子们,尤其是疏影和清浅那即使在睡梦中似乎也带着对知识渴望的小脸,“孩子们等不了,她们需要一个安稳、像样的家,尽快安心读书。”
“可这马上又要一大笔开销……”李素娟忧心忡忡。
“山还在那儿。”宋卫国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进山一趟。这个时节,林子里的宝贝多着呢。”他没有明说具体目标,但李素娟从他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属于顶尖猎人的自信与决断。她知道,丈夫这是要再次向大山索取,为这个新家奠定基石。
第二天天不亮,宋卫国就悄然起身。他没有惊动任何人,仔细检查了那杆与他生死与共的56半步枪,将子弹一颗颗压满弹夹,又带上足够的备用弹药、绳索、猎刀、干粮和水。他站在炕边,借着微弱的晨曦,深深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妻儿——李素娟眉眼间还带着操劳的痕迹,疏影睡得安稳,清浅嘴角带着笑,梦蝶和映雪挤在一起,嫣然和知画小手拉着,怀瑾(七丫)蜷缩得像只小猫,小怀瑜则砸吧着小嘴。这一切,都是他奋斗的意义。
他轻轻带上门,身影融入黎明前的黑暗中,朝着巍峨的兴安岭进发。
这次进山,目标明确,不是为了寻常的肉食,而是为了价值更高的皮毛和药材。他需要快,需要准,需要找到那些能在县里收购站卖出好价钱的东西。
初夏的山林,万物勃发。宋卫国如同回到水中的鱼,每一个感官都提升到极致。他避开了寻常的狩猎路径,朝着更偏僻、更陡峭的区域行进。那里是狐狸、獾子、紫貂活动频繁的地方,运气好甚至可能遇到鹿茸初生的马鹿。
他的脚步轻盈而迅捷,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岩石边的粪便,树干上的爪印,空气中残留的微弱气味……都是他追踪的线索。
第一天,收获寥寥,只打到了两只皮毛普通的灰松鼠。宋卫国并不气馁,狩猎本就是与运气和耐心的博弈。他在一处背风的山崖下过夜,燃起一小堆篝火,就着冷水啃着干粮,脑子里却在反复推敲新房子的布局细节,想着哪里可以给李素娟做个梳妆台,哪里给孩子们打个书架。
第二天,运气来了。在一片茂密的红松林里,他发现了新鲜的紫貂粪便和几缕油光水滑的黑色毛发。他精神大振,立刻循着痕迹追踪下去。紫貂极其警觉,行动如鬼魅。宋卫国耗费了大半天时间,利用地形和风向,小心翼翼地接近,最终在一棵巨大的倒木下,找到了紫貂的临时栖身之所。他耐心潜伏,如同磐石,直到那只机灵的小家伙探头探脑地出来觅食,才扣动扳机。
“砰!”
枪声在寂静的林间显得格外清脆。
子弹精准地击中了紫貂的头部,几乎没有损伤它那身珍贵的皮毛。宋卫国上前,熟练地将这只价值不菲的小兽提起,入手沉甸甸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幽深的蓝黑色光泽,仿佛上好的绸缎。这是一张甲级皮,送到县收购站,能换来不少砖瓦钱。
他将紫貂小心处理好,继续前行。下午,他又在一片灌木丛生的阳坡,利用陷阱套住了一只出来觅食的獾子。獾油是治疗冻疮的良药,獾皮也能卖钱。虽然不如紫貂珍贵,但积少成多。
傍晚时分,就在他准备寻找地方过夜时,一阵轻微异响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悄无声息地潜行过去,拨开浓密的枝叶,只见不远处的一片白桦林边,一头体型健壮、头顶茸角初生不久呈嫩红色的雄马鹿,正在警惕地舔舐着盐碱土。
鹿茸!虽然只是二杠初茸,尚未完全骨化,但也是难得的滋补佳品,价值不菲!
宋卫国的心跳加速了几分。他缓缓抬起枪,瞄准了马鹿的脖颈。这个距离,他有十足把握一击毙命。但就在指尖即将扣动扳机的刹那,他看到了那头马鹿清澈的眼睛,以及它那尚未完全长成的、象征着生机与未来的茸角。
他想起了放生小鹿那一刻的心境,想起了家中并不急缺的肉食。猎人的本能与对生命的某种敬畏在内心交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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