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亲王府的晨光,被一层肃杀的戒备笼罩。明哨暗卡遍布府中角落,护卫们身着劲装,腰佩利刃,眼神锐利如鹰,连风吹草动都能引发警惕。昨夜遇袭的消息被严密封锁,只有核心亲信知晓,书房内的狼藉已清理干净,唯有窗框上那道深刻的刃痕,如同凝固的伤疤,无声诉说着昨夜的凶险。
绵忻一夜未眠,独坐密室之中,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他手中捏着两样关键物证:一方沾染黑衣人血迹的白帕,以及几缕摊在宣纸上的深蓝色织金纤维。他将纤维置于放大镜下,仔细端详——那金线是特殊的“扁金”工艺,织入深蓝色锦缎中,在光线下折射出细腻柔和的光泽,质地精良得绝非市面上流通之物。这种工艺和色泽,他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却一时想不起具体场景。
“传范先生来。”绵忻沉声吩咐,声音带着一夜未歇的沙哑。片刻后,门客范长风匆匆而入,神色凝重。
绵忻将宣纸推到他面前:“范先生,请看这纤维,能否辨识出处?”
范长风俯身细看,又小心翼翼地捻起一缕,凑近鼻尖轻嗅,沉吟良久,面色愈发严肃:“世子,此乃江宁织造特供的‘雨过天青’织金锦,而且……看这金线成色与织法,是雍正朝晚期的库存老料。”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种料子当年产量极低,除宫廷御用外,只赏赐给极少数功勋卓着的宗室亲王或满洲勋贵,多用于制作重大典礼的吉服,或是特定仪仗器物,寻常人家根本无从获取。”
“雍正晚期……库存老料……”绵忻眼神锐利如刀,“能否查到当年具体赏赐给了哪些府邸?”
范长风面露难色:“年代久远,内务府档案浩如烟海,若无明确方向,无异于大海捞针。况且这么多年过去,赏赐之物可能流转、损毁或改制,即便查到,也难作为铁证。”
绵忻踱步至窗前,望着天边泛起的鱼肚白,脑中飞速运转。黑衣人训练有素、手段狠辣,能驱使这般死士,又能用得上这等稀缺织锦,绝非普通权贵。结合万寿节以来的种种——策棱郡王的异动、太子的倒台、第三方势力的暗中推动……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逐渐成形。
“范先生,”他转身,目光灼灼,“你说此料多用于吉服或仪仗……若是王府侍卫在特定场合穿的号衣镶边,或是贴身扈从的绦带,是否可能用这种织锦?”
范长风一怔,随即恍然:“极有可能!尤其是王府侍卫统领或核心扈从的典礼礼服,为显威严,常会用这类织锦镶边或制作绦带!”
绵忻心中豁然开朗。黑衣人夜行衣单薄,打斗中被划破衣袖,露出了里面所穿的、代表其真正身份的制式衣物——那几缕纤维,正是来自某王府侍卫的礼服绦带或内衬!
线索有了明确方向,调查迅速聚焦。绵忻动用宗人府和内务府的隐秘关系,暗中排查雍正晚期获赐“雨过天青”织金锦的宗室王府。与此同时,他对那方沾血的白帕也未放松,秘密请来一位精通医术与仵作之术的老大夫,暗中查验血迹。
三日后,老大夫呈上结果,语气凝重:“世子,此血色泽、气味与常人无异,但老朽从中嗅到一丝极淡的‘血竭’药材残留。‘血竭’多用于活血化瘀、治疗跌打损伤,但此人血气中融有此药性,并非近期外伤所致,倒像是长期服用某种以‘血竭’为君药的方剂,用以压制旧疾沉疴,或是修炼特殊外家功夫留下的隐患。”
长期服药?特殊外家功夫?这两条线索如同溪流,与织锦线索汇聚,进一步缩小了排查范围。
又过两日,一份密报悄然送至绵忻案头。雍正晚期获赐“雨过天青”织金锦的七家王府中,六家或已没落,或因变故改制侍卫仪仗,唯有庄亲王府——现任庄亲王胤禄(按时代背景设定为皇帝皇叔祖),其府中侍卫统领及核心扈从的典礼吉服绦带,至今仍沿用当年赏赐的织锦制作,以示遵循祖制、恩宠不减。
庄亲王胤禄?绵忻眉头紧锁。这位皇叔祖是圣祖康熙帝之子,辈分尊崇,却一向以闲散王爷自居,不问朝政,名声温和无害。难道这位看似与世无争的宗亲,竟是幕后黑手?
他具备动机:太子倒台,储位空悬,若有野心,扶持自己一系或更易掌控的继承人,并非不可能;他更具备条件:地位超然,资源深厚,暗中豢养死士、勾结蒙古势力(策棱郡王),皆有操作空间。但这一切,目前仍只是推测,需进一步核实。
正当绵忻思索如何探查庄亲王府虚实之际,宫中传来旨意——皇帝召见。
乾清宫内,皇帝屏退左右,殿内只剩君臣二人。他比万寿节时憔悴了许多,眼角布满血丝,眼神中带着深深的疲惫与沉重。“绵忻,”皇帝开口,声音沙哑,“毓庆宫之事,粘杆处已查有定论。太子绵忆结党营私、行为狂悖,御前失仪、德行有亏……朕已决定,废其太子之位,圈禁高墙,非诏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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