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妖古门那深渊般的巨口已被抹平,唯有一道细如发丝的裂缝,如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顽固地向外渗着丝缕黑雾,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死气与不详。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个持枪而立的女人身上——大夏女帝,凤无涯。
以及她面前,那个浑身浴血、意志几近崩溃的男人,霍斩岳。
背叛者,理当伏诛。这是万古不变的铁律。
禁军的刀锋已经出鞘,寒光映着霍斩岳苍白如纸的脸。
他没有反抗,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等待着那终结一切的审判。
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未降临。
“取朕的《大夏律·灵篇》来。”凤无涯的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宦官诏奴立即捧着一本厚重的金边法典上前。
凤无涯接过,无视了群臣惊疑的目光,当着所有人的面,翻到了法典的最后一页。
那是一页崭新的纸,墨迹未干,字字如烙铁般滚烫。
“宣。”
诏奴深吸一口气,声音穿透了凝滞的空气:“陛下增律:凡为大夏捐躯赴难者,无论人、器、妖,其忠魂英魄,皆可入‘英魄祠’,享万世香火,受国朝供奉!”
一言既出,满场哗然!
将器灵、甚至妖,与为国捐躯的将士并列?
这简直是颠覆了千百年来的纲常伦理!
凤无涯却看也未看那些脸色剧变的大臣,她的目光锐利如刀,直直刺向霍斩岳,更穿透了他,落在他身后那道几乎要消散的“首戎”刀魂残影之上。
“霍斩岳,你看清楚。”她一字一顿,声震四野,“它,不是冰冷的工具,不是你复仇的兵器。它是在最后关头,以自身为阵眼,守护了整座雄关的——战士!”
战士!
这两个字如九天惊雷,在霍斩岳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他猛地睁开眼,死死盯着那道残影。
是啊,焚娘,他的焚娘,从始至终,她都不是一件物品。
她会笑,会怒,会为他担忧,会为守护他身后的人而燃烧自己……
她是一个战士。
而他,却一直将她视为复仇的道具,用仇恨的锁链将她牢牢束缚在自己身边。
“我……”霍斩岳喉头滚动,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上血水与泪水交织,狼狈不堪。
他怔怔地看着凤无涯,这个他曾视为最大仇敌的女人,此刻却比任何人都懂他和焚娘。
“英魄祠前,当有‘归魂焰’。”凤无涯的声音缓和了些许,“让战士,有尊严地归去。”
话音落下,已有禁军抬来一座古朴的青铜火盆,置于阵前。
霍斩岳呆立了许久,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颤抖着举起双手。
他无比珍重地解下腰间的佩刀——那柄陪伴他半生,此刻却已裂纹遍布、灵光尽失的长刀。
他一步步走向火盆,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上。
最终,他跪倒在火盆前,双手捧着刀,缓缓放入盆中。
“焚娘……对不起。”他哽咽着,声音破碎,“是我……错了……”
就在刀身触及盆底的刹那,金色的火焰冲天而起,没有丝毫灼人的热浪,反而带着一种庄严肃穆的暖意。
火焰之中,一道身着赤色罗裙的女子身影渐渐清晰。
她还是那么明媚,眼眸中没有怨恨,没有不甘,只有如释重负的温柔。
她深深地看了霍斩岳一眼,对他露出了最后一个灿烂的微笑,然后轻轻点了点头。
下一瞬,她的身影化作亿万点金色光尘,如飞舞的萤火,在火焰中盘旋而上,最终随着晚风,彻底消散于天地之间。
霍斩岳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捞到一片虚无。
他再也支撑不住,伏在火盆边,嚎啕大哭,哭得像个失去了全世界的孩子。
归源舟破空而行,返回帝都。
舟内静室,凤无涯盘膝而坐,面前悬浮着那张神异的《万象点灵图》。
此刻的图卷,发生了惊人的异变。
那九道象征着契约与奴役的锁链虚影已然尽数崩碎,化作纯粹的灵气反哺图卷。
而在图卷的最底部,一片从未有过的赤色纹路,正悄然浮现、蔓延。
那些纹路繁复而玄奥,交错纠缠,隐隐构成了一个古老手印的轮廓——正是凤无涯在识海中见过的“誓愿印记”的雏形!
她闭上双目,神识沉入体内。
在浩瀚如星海的识海深处,她清楚地“看”到,每当有一位忠诚于她的点化物,如“首戎”这般牺牲时,其意识本源并未彻底消散。
它们化作了一枚枚微如芥子的光点印记,静静地沉淀在她的识海之中,宛若等待召唤的星辰。
凤无涯心念一动,尝试着调动其中一枚刚刚沉淀、属于“首戎”的印记。
刹那间,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的意念顺着她与天地间的联系传递出去。
千里之外,南荒边境一座早已废弃了百年的烽燧,猛地腾起一股烈焰!
那火焰并非凡火,它在夜空中扭曲、凝聚,最终赫然组成了一个巨大而清晰的“守”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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