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依旧不知疲倦地刮过这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惊天巨变的冰原。只是,那风中裹挟的,除了往日的酷寒,更多了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焦糊味、血腥味,以及一种能量湮灭后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污秽气息。
巨大的坑洞,如同大地上一道狰狞的伤疤,深不见底,边缘是扭曲、融化后又重新冻结的冰岩,诉说着不久前那场毁灭的狂暴。污浊的雪沫和尘埃缓缓飘落,试图掩盖这片区域的惨烈,却更添几分死寂与苍凉。
距离巨坑数十里外的一处背风雪坡下。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打破了死寂。林枫从昏迷中醒来,或者说,是被体内那如同万蚁啃噬般的剧痛和灵魂深处传来的无尽空虚感所强行唤醒。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浑身骨骼如同散架,经脉更是如同被烈火灼烧后又塞满了玻璃渣,每一次微小的移动都带来钻心的疼痛。燃烧精血的后遗症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吞噬着他的生机,让他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感到无比艰难。
但他还是强忍着,用胳膊肘支撑起上半身,目光急切地扫视四周。
只有一片茫茫白雪,和身边同样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的那位同门——赵虎,是之前跟随他们进入魔窟的几人中,除他和舒婉儿外唯一的幸存者(被舒婉儿推入传送阵)。
没有舒婉儿那熟悉的身影,没有那支总是闪烁着灵光的玉笔,更没有……母亲残魂那温暖而悲伤的意念。
记忆的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脑海:母亲残魂的燃烧与消散,舒婉儿最后那决绝的一推,同门悲壮的自爆,鬼无影疯狂的咆哮,以及那吞噬一切的毁灭光芒……
“啊——!!!”
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楚从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远比肉身的伤痛更加难以忍受。林枫仰起头,对着铅灰色的苍穹,发出了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哀嚎。泪水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冰屑,滚烫地滑落,却又瞬间在极寒中冻结。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父母血仇未报,恩师竟是元凶,如今更是亲眼目睹母亲残魂为了救他而彻底湮灭,红颜知己生死未卜,同行伙伴为了掩护他而自爆殒命……
这一切,如同最沉重的枷锁,几乎要将他的脊梁压垮,将他的灵魂碾碎。
无尽的悲痛、悔恨、愤怒,如同毒焰般灼烧着他的内心。为什么自己不够强大?为什么总是要身边的人为自己牺牲?如果……如果自己能再强一点,再快一点,结局是否会不同?
这种无力感,比任何敌人的攻击都更加致命。
他就这样瘫坐在雪地中,任由风雪吹打,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那象征着毁灭的巨坑方向,仿佛一尊失去了所有生气的冰雕。
时间,在这极北之地失去了意义。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刻,也许是一天。
“林……林师兄……”
微弱的呼唤声将林枫从无边的痛苦深渊中暂时拉回。是赵虎醒了,他伤势同样沉重,但比林枫稍好一些,至少还能勉强开口。
“婉儿师姐……和其他师兄他们……”赵虎的声音带着哽咽和恐惧,他显然也记得最后那惨烈的一幕。
林枫闭上眼,深吸了一口冰冷刺骨的空气,那寒意似乎暂时冻结了他翻腾的心绪。他再次睁开眼时,那滔天的悲痛被强行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寒冷与坚定。
“他们还活着。”林枫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执念,“婉儿一定还活着。其他人……他们的牺牲,不会白费。”
他必须相信舒婉儿还活着,否则,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力量支撑下去。这不仅仅是一种情感的寄托,更是一种责任——对牺牲者的责任,对未竟之仇的责任。
他艰难地运转起体内那几乎枯竭、如同破麻袋般的经脉,试图凝聚一丝剑元。剧痛袭来,让他额头青筋暴起,冷汗涔涔。燃烧精血的后遗症远比他想象的更严重,他的修为境界甚至出现了不稳的迹象,有跌落的风险。
但就在这时,他灵魂深处,那源自《灵契符剑本源经》的传承核心,以及之前与舒婉儿【本源符婴】共鸣时残留的一丝奇异道韵,似乎被他的意志引动,微微震颤起来。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带着阴阳调和意味的暖流,自虚无中诞生,缓缓流淌过他受损严重的经脉和丹田,所过之处,那灼痛感竟稍稍缓解了一丝。
虽然依旧是杯水车薪,但这丝暖流,却如同在无尽黑暗中点亮的一缕微光,给了林枫一丝希望和指引。
“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林枫看向赵虎,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沉稳,尽管深处依旧埋藏着巨大的痛苦,“魔窟爆炸动静太大,可能会引来其他东西。而且,我们需要找个地方疗伤。”
赵虎点了点头,挣扎着起身,搀扶起连站立都困难的林枫。
两人辨认了一下方向,朝着远离巨坑的南方,艰难地跋涉而去。每走一步,林枫都感觉像是在刀山上行走,但他咬紧牙关,一声不吭。身体的痛苦,或许能暂时掩盖心中的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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