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从北林回来时,天还没亮透。她翻过院墙落地,脚步轻得像猫。
沈微澜正在祠堂后屋等她。桌上摊着一张舆图,边角用茶杯压着,墨线画了几道红痕。
“人跟丢了?”她问。
“没。”夏蝉摇头,“他进林子半里就停了,在一棵歪脖子松下埋了东西。”
“挖出来没有?”
“挖了。是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干粮,底下压着张条子——写着‘盐栈无异,三日后补给’。”
沈微澜伸手接过条子,指尖在字上划了一圈。笔迹潦草,但能看出是匆忙写的。
冬珞这时掀帘进来,手里拿着一小撮泥。“这是送信那人鞋底刮下来的,和昨夜北林边缘的土一样。含沙量高,带点铁锈色。”
沈微澜抬头,“是不是只有盐栈那边才有这种土?”
“是。”冬珞点头,“我查了老账本,那地方早年运私盐,地下挖过暗渠。后来官府封了,没人去。”
春棠站在门边,一直没说话。听见这话,她开口:“咱们存的药草、粮食,最近两次都被动过位置。不是贼,是有人清点。”
沈微澜眼神一沉,“谁碰的?”
“轮值名单上有三个外姓人,都是新来的帮工。”春棠声音低了些,“其中一个,是他赵老五的表弟。”
屋里静了一瞬。
秋蘅抱着药箱走进来,把箱子放在桌角。“我刚看了那几个恶霸写的供词。他们提到‘北头接应’不止一次。有一次说‘粮是从旧灶房拉走的’——盐栈那边有个塌了一半的灶房,烧炭用的。”
沈微澜盯着舆图看了一会儿,手指慢慢移到北林边缘那个小方块上。
“谢云峥呢?”她问。
“在前院。”冬珞说,“他想天亮就带人进去。”
沈微澜站起身,往外走。
前院石阶上,谢云峥正站着看天色。风吹起他的披风一角,手按在刀柄上。
“你来了。”他回头。
“不能强攻。”她说。
“为什么?证据都齐了,人也找到了,还等什么?”
“因为我们不知道里面有多少人,有没有陷阱。”她看着他,“你带兵冲进去,万一中伏,死的是你的人。而且——”她顿了顿,“他们背后还有主子,现在动手,只会惊走大鱼。”
谢云峥皱眉,“那你打算怎么办?”
“三路走。”她转身回屋,“一路明打,一路断退路,主力最后进。”
“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分兵?”
“人都会防正面。”她坐下,拿笔在纸上画,“他们守盐栈,肯定以为我们会从大道直入。那就让夏蝉带几个人,白天过去闹一场,装作搜查,让他们紧张。”
谢云峥坐下来,“然后呢?”
“夜里,冬珞带熟悉林路的村民绕到后面,堵住暗渠出口。那边只能过一人,卡死了,谁都跑不掉。”
“你和我呢?”
“我们等消息。”她说,“前面闹起来,后面被堵,他们慌了才会动核心。那时候再进,直取要害。”
谢云峥沉默片刻,“你不怕我抢功?”
她看他一眼,“你要真想抢,刚才就不会等在这里。”
他嘴角动了动,没说话。
春棠这时插话:“我已经让邻村的老李头准备好二十个壮丁,说是来换粮的。名义上是签协约,实际能当后备队。万一出事,也能顶一阵。”
“钱付了吗?”
“给了定金,三成。事成结清。”
“好。”沈微澜点头,“今晚之前,把所有物资搬进密室。种子、药、干粮,全部封好。留三天口粮在外面,别让人看出动静。”
秋蘅开口:“我配了迷香,装在小竹管里,扔出去就能散烟。还有止血粉,每人带两包。要是有人受伤,立刻敷上。”
夏蝉摸了摸腰间的剑,“我要带哪一路?”
“你带队佯攻。”沈微澜说,“白天去,动静要大,但不准杀人。打伤两个就行,让他们报信回去。”
“明白。”
冬珞拿出一个小罗盘,放在桌上。“这是我做的冰鉴盘,能测人气走向。据点里人多的时候,指针会偏南。我们等它往北移,说明他们在往出口挤——那就是动手的时候。”
沈微澜看着她,“你能保证准?”
“七成。”冬珞说,“剩下的靠你们判断。”
屋里没人再说话。
谢云峥忽然问:“什么时候开始?”
“今晚。”她说,“月亮出来之前。”
春棠站起来,“我去重新排守夜班次,加双岗。另外,所有进出村子的人,脚底都要查泥。”
秋蘅拎起药箱,“我去再熬一锅迷香,浓度加一倍。”
夏蝉活动了下手腕,“我去挑人,要嘴严手脚快的。”
冬珞收起罗盘,“我再去北林走一趟,确认巡哨规律。”
沈微澜一个人留在屋里,把舆图卷起来,用绳子系好。
谢云峥没走。
“你觉得我能信你吗?”他忽然说。
她抬眼。
“以前我不信。”他说,“我觉得你只是个女人,离了婚,回不了侯府,就想在这小村里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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