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沈微澜就醒了。
她看了眼桌上那张画了一夜的田亩图,纸角还压着半截炭笔。
“春棠。”她喊。
春棠立刻从外头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米汤。“主子,喝点热的。”
“先不急。”沈微澜把图摊开,“你拿去算一遍。七天出苗多少,用药多少,每块地的人工耗时,全给我列清楚。”
春棠低头看图,眉头一动:“要报给城主?”
“不止他。”沈微澜站起身,“我要让所有人看见。”
春棠抬头:“您想办个会?”
“就在田头。”她说,“请城主来,也请百姓来。咱们不说空话,只看苗,看数,看地里长出来的东西。”
春棠眼睛亮了:“我这就去整账册。”
冬珞这时也进来了,听见这话,立刻道:“我去写告示,半个时辰后贴满东街。”
“别光贴。”沈微澜说,“让夏蝉带人去,一家一家说。就说——今日午时,试验田见绿。”
夏蝉在外头听见自己的名字,掀帘进来:“我去。”她点头,“顺便看看昨晚是谁碰了西边的线。”
“查到靴子就行。”沈微澜淡淡道,“人不用抓,但得让他们知道,咱们看得见。”
春棠捧着图要走,又被叫住。
“做个图板。”沈微澜比划,“像铺子里挂的价目单那样,大字写,颜色分。老人小孩都能看懂。”
春棠笑了:“明白。红的是死地,绿的是活苗,黄的是补药量。”
“对。”沈微澜点头,“再加一行总账:十顷荒地,一个月能收多少粮。”
春棠快步走了。
冬珞提笔写告示,头也不抬:“主子,要是城主不来呢?”
“他会来。”沈微澜走到门口,望着远处城墙,“他怕的不是我们骗他,是怕自己看错人。现在给他一个亲眼瞧清楚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冬珞停笔:“可百姓呢?还有人说咱们拿药材糟蹋地。”
“那就让秋蘅说话。”她说,“药贵不贵,用没滥用,让她一句一句掰开讲。”
秋蘅正端着药箱过来,听见这话,只轻轻应了声:“好。”
沈微澜看着她:“你能说清楚?”
“能。”秋蘅声音不高,“药泥里三成是草木灰,两成是腐骨粉,剩下的是普通药材渣。一勺成本不到三文。”
“那就够了。”沈微澜说,“到时候你站我旁边,我说一句,你答一句。”
秋蘅点头,转身去准备。
中午前,田头搭了个简易棚子,中间摆了张桌子,上面铺着春棠做的图板。
红绿黄蓝标得清清楚楚。
四周百姓陆陆续续来了,有老农,也有带着孩子的妇人。
有人小声议论:“真能长出苗?”
“我今早路过看了,确实有绿点。”
“可听说用了贵药,是不是哄人的?”
夏蝉站在棚子边上,手按在腰间短刀上,眼神扫过人群。
没多久,城主来了,身后跟着两个随从。
他脸色沉沉的,没说话,直接往田里走。
沈微澜没拦他,只跟在后面。
走到一块地前,她蹲下,指着一株嫩芽:“大人请看。这是昨夜出土的,今早量过,高了半寸。”
城主弯腰,仔细看。
苗叶子是青的,根扎得稳,土还是湿的。
他抬头:“全是这样?”
“不是。”沈微澜站起来,“西边那片还没出,因为土更硬。但我们已经重新上药泥,预计两天内也能冒头。”
城主不语,继续往前走。
到了图板前,他停下。
春棠上前一步:“大人,这是我们七天的记录。每亩用种三升,药泥半斤,三人一天理两亩地。如果全城十顷荒地都照这个法子来,一个月后,能收三千石口粮。”
城主盯着数字看了很久。
“这数准吗?”
“每一笔都有记。”春棠翻开底下的小册子,“种子哪来的,药从哪取的,人力谁出的,全在这儿。您随时可查。”
城主翻了几页,眉头松了点。
沈微澜开口:“大人,我们不怕查。我们只怕时间不够。”
城主抬头看她:“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救人。”她说,“不是为了名,也不是为了利。您昨天怀疑我们占地生事,那今天请您看看——地在长苗,人在干活,心在为民。”
周围百姓听得安静。
有个白发老农走出来,蹲在田边摸了摸土:“这土……以前种不出东西,是因为干得太久,地气没了。”
沈微澜走过去:“您说得对。地力尽了,就得养。就像人生病,不吃药怎么好?”
老农点头:“可你们用的真是药?”
秋蘅上前,打开一个小布包:“您闻闻。这是草木灰,这是腐骨粉,这是普通茯苓渣。加水调成泥,敷在根上,能松土,也能保水。”
老农伸手捻了点,放在鼻下一嗅:“还真是这些。”
“一勺才三文。”秋蘅说,“比买肥料还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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