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舟是被手机屏幕的光刺醒的。
不是清晨透过窗帘缝隙的微光,也不是深夜路灯漫进房间的冷光,是那种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近乎锐利的白光,在漆黑的卧室里硬生生割出一块亮斑,像冰面反射的寒芒,扎得他眼仁发疼。
他猛地睁开眼时,窗外的梧桐树正被凌晨三点的风卷得发狂。老小区的树都长了几十年,枝桠粗壮得能攀到三楼窗台,此刻那些枝桠在风里扭曲着、摇晃着,影子投在墙上,像无数只瘦骨嶙峋的手在抓挠,指甲刮过墙面的“沙沙”声顺着窗缝钻进来,混着远处马路上偶尔驶过的货车声,在寂静的夜里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林舟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不是浅眠的人,往常就算楼下吵架也吵不醒,可今晚这阵光像是有某种穿透力,直接把他从深梦里拽了出来。他摸向床头柜,指尖碰到手机外壳时,还能感觉到一丝残留的凉意,那是电子设备长时间待机才有的温度,不像刚被唤醒,倒像已经亮了很久。
指纹解锁的瞬间,屏幕顶端的“未接来电”提示跳了出来,红底白字,像个醒目的警告。号码很陌生,11位数字排列得规规矩矩,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前三位是普通的运营商号段,可后面八位数字像是随手按出来的乱码,既没有规律,也查不到归属地。林舟点开通话记录,那串数字孤零零地躺在最顶端,通话时长显示“00:00”,拨打时间精确到秒——03:00:00。
他困得眼皮都在打架,脑子里像灌了铅,只扫了一眼就把手机扔回枕头边。“肯定是骚扰电话。”他含糊地嘀咕了一句,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套里。可那串数字像是生了根,在他脑子里反复打转,连带着梦里的场景也变得模糊又诡异:他站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耳边全是手机铃声,叮叮当当的,却怎么也找不到手机在哪儿。铃声越来越响,最后变成尖锐的电流声,刺得他耳膜发疼,直到天快亮时才猛地惊醒,浑身都黏着一层薄汗,睡衣后背湿了一大片。
第二天晚上,林舟特意把手机调了静音,还塞进了枕头底下,用被子压了两层,他倒要看看,这样还能不能被吵醒。结果凌晨三点整,他突然睁开眼,不是被声音吵醒的,是一种莫名的直觉,像有人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句“看手机”,声音又轻又冷,带着股陈旧的气息。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摸出枕头底下的手机,屏幕果然亮着,还是那串陌生号码的未接来电,时间依旧是03:00:00。
这时候林舟才真正慌了。他坐起身,卧室里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一点路灯光,家具的影子歪歪扭扭地贴在墙上,衣柜的影子像个站着的人,床头柜上的台灯影子像只伸着脖子的鸟,连他自己的影子都在墙上晃悠,显得格外狰狞。他盯着那个号码看了半天,手指悬在屏幕上方,指尖微微发抖,回拨还是不回拨?
好奇心最终压过了恐惧。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回拨键。听筒里先是一阵“滋滋”的电流声,像是信号不好,过了几秒,一个机械的女声传了出来,没有任何感情,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您所拨打的号码不存在,请核对后再拨。”
林舟皱着眉挂了电话,心里的疑惑像潮水一样涌上来。不存在的号码,怎么会连续两天给他打未接来电?他翻遍了手机设置,检查了通话黑名单,甚至重启了手机,可通话记录里,那个未接来电依旧躺在那里,红底白字,像个甩不掉的标记。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这场诡异的“三点来电”成了林舟的噩梦。
他试过关机,睡前把手机电量耗尽,屏幕黑得彻底,可到了凌晨三点,手机会自己开机,屏幕亮着,未接来电准时出现;他试过把号码拉黑,甚至下载了拦截骚扰电话的APP,设置了“夜间免打扰”,可第二天三点,手机还是会突破所有拦截,把那个未接来电推到他眼前;他甚至换了张手机卡,是同事推荐的小众运营商,号码从未给任何人说过,可新卡插进去的第一个凌晨三点,那串数字依旧准时出现,像是长在了他的手机里,或者说,长在了他的生活里,甩都甩不掉。
林舟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差。黑眼圈重得像涂了墨,眼窝深陷,脸色苍白得没有一点血色。白天上班时,他总坐在工位上发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同事喊他好几声才能反应过来。有一次,他负责的季度报表里错了三个关键数据,被领导当着全部门的面批评,他站在办公室中央,脑子里却全是凌晨三点的手机屏幕,连领导说的话都没听进去。
“你最近是不是没休息好?”午休时,同事张鹏递给他一杯热咖啡,眼神里带着担忧,“我看你总魂不守舍的,晚上是不是失眠了?”
林舟握着咖啡杯,指尖传来的暖意却暖不透心里的寒意。他想把未接来电的事说出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谁会相信一个不存在的号码每天凌晨三点给他打未接来电呢?搞不好还会被当成神经病,说他压力太大出现了幻觉。他只能扯了扯嘴角,勉强笑了笑:“没事,就是最近家里有点事,没睡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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