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潮气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整座城市裹得严严实实。陈默拖着最后一个行李箱,站在单元楼门口时,裤脚已经沾了一层薄薄的水汽,凉得刺骨。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大半,只有三楼转角处的一盏还亮着,昏黄的光透过积灰的玻璃,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一块模糊的光斑,像块融化的黄油。
中介是个穿西装的年轻人,领带歪歪斜斜地挂在脖子上,手里的钥匙串叮当作响。“陈先生,这边走,最后一层了。”他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撞出回声,惊得天花板上的蛛网颤了颤,几只灰黑色的小蜘蛛顺着丝线慌忙逃窜,落在积满灰尘的楼梯扶手上,转眼就没了踪影。
302室的门锁锈迹斑斑,钥匙插进去时,“咔嗒”一声闷响像是从铁锁深处挤出来的,带着股陈年的铁锈味。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旧木头味和不知名尘土的气息扑面而来,陈默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伸手在鼻尖前扇了扇。
“这房子是老城区的学区房,虽然楼龄久了点,但前两年刚翻新过,水电都换了新的,性价比绝对高。”中介一边往里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皮鞋踩在实木地板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像是老木头在低声抱怨。地板缝隙里嵌着些暗红色的碎屑,不知道是陈年的污垢,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陈默的目光扫过客厅,视线最终落在了墙角的衣柜上。那是个深棕色的老式立柜,高将近两米,宽足有一米五,木质表面的漆皮已经大面积脱落,露出里面暗沉的木头纹理,像是老人脸上皲裂的皮肤。衣柜门紧紧关着,门把手上缠着一圈褪色的红绳,红绳末端系着个小小的桃木牌,牌面已经被磨得光滑,看不清上面刻的纹路。
“这衣柜是原房主留下的,说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老物件,纯实木的,结实得很。”中介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伸手拍了拍衣柜门,“咚咚”的声响沉闷得有些异常,不像是拍在木板上,倒像是拍在什么柔软的东西上,“您要是不用,我可以帮您联系收旧家具的,不过这柜子沉得很,搬起来得费点劲。”
陈默走到衣柜前,指尖刚碰到柜门,就猛地缩了回来。木质的表面凉得刺骨,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而且隐约能感觉到,柜门内侧似乎贴着什么东西,隔着薄薄的木板,传来一阵微弱的、类似布料摩擦的“沙沙”声。
“不用了,先放着吧。”他收回手,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目光落在窗外。楼下的老槐树枝叶繁茂,墨绿色的叶子上挂着水珠,风一吹,水珠就顺着叶脉滚落,砸在地面的积水上,溅起一圈圈细小的涟漪。
接下来的三天,陈默忙着收拾屋子。白天的时候,屋子里很热闹,搬运工人的脚步声、家具碰撞的声音、吸尘器的轰鸣声,将那些细微的异常都掩盖了过去。他把自己的衣服叠进卧室的五斗柜,客厅的老衣柜就一直空着,柜门始终关着,像个沉默的旁观者,立在墙角。
直到第四天晚上,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陈默洗漱完,躺在卧室的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那是盏老式的吸顶灯,灯罩上积了层薄灰,灯光透过灰尘,在天花板上投下一圈朦胧的光晕。窗外的雨还在下,淅淅沥沥的雨声像是催眠曲,他渐渐有了困意,眼皮越来越重。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沙沙”声突然钻进耳朵。
那声音很轻,像是有人用指甲轻轻刮擦着丝绸,断断续续的,从客厅的方向传来。陈默一下子睁开眼睛,竖起耳朵仔细听。雨声还在继续,风声偶尔从窗缝里钻进来,发出“呜呜”的轻响,可那“沙沙”声却格外清晰,像是贴在耳边响起的。
他皱了皱眉,心想可能是老衣柜的木头受潮变形,缝隙摩擦发出的声音。老房子嘛,总有这些奇怪的动静。他翻了个身,把被子往上拉了拉,试图忽略那声音。可那“沙沙”声却像是有了生命,一直缠着他,时轻时重,时远时近,让他根本无法入睡。
忍了将近一个小时,陈默终于忍不住了。他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穿上拖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亮起来时,显示凌晨一点半。他没有开灯,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蹑手蹑脚地走出卧室,来到客厅。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路灯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那“沙沙”声还在响,而且比刚才更清晰了,明确地来自那个老衣柜。陈默握紧手机,一步步向衣柜走去。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衣柜门上,能看到漆皮脱落的地方,木头纹理像一张扭曲的脸。
他停在衣柜前,屏住呼吸。“沙沙”声突然停了,客厅里只剩下他自己的呼吸声,还有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他等了几分钟,见没有再听到声音,心里松了口气,转身准备回卧室。可就在他转身的瞬间,“咔啦——”一声轻响,像是指甲划过木板的声音,从衣柜里传来,清晰得仿佛就在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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