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指尖摩挲着温热的瓷杯,目光落在窗外渐沉的暮色里。
“这个吴铭……”他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欣赏,几分无奈,“确实不简单。”
那日他派人送去厚礼,对方坦然收下。
没过几日,回礼便送到了府上——
竟比他送出的还要贵重三分。
既全了情面,又不动声色地划清了界限。
这份从容手腕,让飞云原本存着的那点心思,不由得淡去了几分。
“城主。”主簿捧着税赋册子快步而入,脸上是掩不住的喜色,
“上月各坊市税赋已核定完毕。单是启明镇及其关联产业,就贡献了接近两成的增长!”
飞云接过册子,目光在那串惊人的数字上停留良久。
他起身踱至窗边,远眺启明镇的方向。
昔日偏僻之地,如今作坊林立,商旅络绎,
连带着飞云城都焕发出新的生机。
半晌,他忽然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罢了。”他转身时,神色已恢复往日的沉稳,
“传令下去,今后对启明镇一视同仁。
他们安心发展,我们稳定收税;他们招募工匠,我们提供人手。
彼此互助,各得其所便是。”
他看得明白——
与一个能带来实利的强者为邻,远胜于和一个潜力无限的明日霸主为敌。
就在飞云城主选择顺势而为的同时,金沙城正迎来一场变革。
三个月前还是一片荒芜的戈壁滩上,
如今矗立起一座风格硬朗的工坊群。
风沙依旧呼啸,却掩不住此地蒸腾的生机。
赵刚站在工坊中央,目光扫过井然有序的生产线。
这里招募了大量本地民众从事基础劳作,但所有核心技术岗位——
从蒸馏炉的火候掌控,到璃玉的配方烧制——
全都由他从星火学堂调来的子弟担任。
这些年轻人的家眷都安居在后方的星火小镇。
这既是福利,也是一条无形的纽带,确保着技术与忠诚不会在异乡流失。
工坊产出的三样宝物,正悄然改变着西陲的格局:
“烈焰烧”——
用本地高粱与戈壁清泉蒸馏出的烈酒,清澈如水,
入口却如烈火焚喉,连最嗜酒的荒漠汉子也罕有人能承受三杯;
即便是低阶修士,也能喝出“酒”的感觉。
璃玉器皿——
纯净度远超水晶,已成为西域商队争相抢购的珍品;
新烧制的瓷器——
胎质细腻,釉色温润,绘着大漠孤烟、长河落日的苍茫景象,让西域贵族爱不释手。
但真正让这座城池改变的,却是那样不起眼的东西。
“这种‘水泥’,能用来修城墙吗?”
石撼山粗粝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这位城卫军统领手里把玩着新出的璃玉酒杯,
目光却死死盯着远处用水泥抹平的水窖壁。
“能。”赵刚回答得干脆,
“以水泥浇筑为体,内部编织钢筋为骨,
构筑的城墙足以抵挡百年风沙,远超现在的夯土墙。”
石撼山沉默片刻,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
“城南三十里,有片小绿洲,水源尚可。”
他沉声道,“那块地,给你们扩建新的工坊区。”
条件随之抛出:“‘烈焰烧’,每月特供十坛。”
当第一批用水泥加固的城墙试验段,
在突如其来的兽潮中岿然不动时,
金沙城的守军发出了震天动地的欢呼。
星火在这片贫瘠土地上扎下的根,
从来不是依靠掠夺资源的矿镐,而是让这片土地焕发生机的格物之术。
然而,在富甲一方、商业氛围浓郁的明珠城,他们却面临着截然相反的处境。
文月站在新设的“星火阁”二楼轩窗前,望着远处港口帆樯如林,眼底却无半分欣赏之意。
案头摊开的账册上,朱笔批注刺眼——
本月营收再度锐减。
本地商会的反击,比预想中更迅猛,也更精准。
他们不砸店、不闹事,甚至面上依旧带笑,用的全是软刀子:
“星火阁”的瓷器刚刚摆上货架,隔壁“宝丰号”便宣布陶器全线让利三成;
璃玉器皿才打出“澄澈如水、坚如磐石”的招牌,
本地最大的琉璃工坊“玉光轩”就联合几家商会,推出了“改良”款,
虽品质依旧粗糙,价格却压低至星火璃玉的三成;
最致命的是酒水——
星火蒸馏出的“琥珀光”清冽醇厚,甫一上市便引得豪绅追捧,
可没过几天,城中各大酒楼便陆续以“客不习惯”为由,纷纷下架。
更麻烦的是原材料。
原本谈好的陶土供应商突然毁约,说是库存不足;
预订的木材也被漕帮以“河道拥堵”为由,一拖再拖。
连雇佣的本地工匠,也陆续被对手用稍高的工钱挖走。
一切都在规矩之内,却招招致命。
“文使者,”年轻的学徒林安快步上楼,脸上带着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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