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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政府大楼，季胜利的办公室门虚掩着。
季胜利，正凝神审阅一份关于老旧小区改造的汇报材料，钢笔在纸上不时划出几道标记。
突然，西装内袋传来一阵震动。
季胜利赶紧放下钢笔。掏出手机。
锁屏上显示着儿子季杨杨发来的微信：“爸，一模成绩。”
他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疑了一秒。
作为父亲，他清楚这次考试对儿子意味着什么——那是进入冲刺班的最后机会。
点开图片的瞬间，这位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区委常委，瞳孔猛然收缩。
603分！
黑色加粗的数字，像子弹般击中他的视网膜。
季胜利猛地站起来，真皮办公椅被撞得向后滑出半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顾不得捡起被手肘碰落的文件，双手捧着手机如同捧着易碎的珍宝，把屏幕凑到眼前再三确认。
“好小子……”他喉咙发紧，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屏幕上儿子的名字。这个分数，比上次期末考试，整整提高了100分！
那些深夜里亮着的台灯，那些被翻烂的习题册，那些他加班回家总能看到的学习背影——全都化作了这个沉甸甸的数字。
办公室门被轻轻叩响，秘书小张探头进来：“季区长，住建局的同志已经到了，您……”话音戛然而止，她惊讶地发现领导竟然红着眼眶站在窗前。
季胜利迅速眨了几下眼睛，转身时已经恢复沉稳：“稍等五分钟。”
待门重新关上，他立刻拨通了妻子的视频电话。
当刘静憔悴却洋溢着喜悦的脸出现在屏幕里时，他声音还是泄露了哽咽：“刘静，你看到杨杨的……”
“看到了！”刘静在镜头那边抹着眼泪，身后的客厅阳光正好，“我太激动了……杨杨……杨杨……这孩子，这孩子……太让我骄傲了……”
两人隔着屏幕相视而笑，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模一样的骄傲与心疼。
刘静突然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说道：“我决定做手术了。昨天我已经咨询过张主任了，他说，目前各项指标都不错，可以做手术，张主任已经帮我准备好了病房，我下午就过去住院。”
听到这话，季胜利的脸上，露出了强烈的震撼之情。这个他们反复讨论又搁置的决定，妻子竟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下一刻，季胜利说道：我现在就回来。”他立刻起身去拿衣架上的外套。
“站住！”刘静突然拔高的声音，让视频画面都晃了晃，“你刚当上区委常委才几个月？现在，区里创文明城区到了关键阶段，你这个分管领导临阵脱逃？”
季胜利僵在原地，领带歪斜地挂在脖子上。
“王姐会陪我去。”刘静放柔了声音
季胜利望着妻子瘦得凸出的腕骨，想起今早她连粥都只喝了半碗。
他深吸一口气：“那至少让杨杨……”
“绝对不行！”刘静猛地坐直身子，输液留置针，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刺目，“一模刚结束，冲刺班课程多紧张你不知道？”她突然咳嗽起来，王姐赶紧递上温水。
缓过气后，刘静盯着屏幕一字一句道：“你告诉杨杨，要是敢请假来医院，我现在就出院。”她眼里闪着季胜利熟悉的倔强光芒，“他好好学习，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季胜利看着妻子决绝的神情，又瞥了眼材料上“老旧小区改造推进会”几个加粗黑体字，太阳穴突突直跳。
“……好。”他终于妥协，声音哑得不成调，“但你要答应我，手术的时候，我和杨杨必须过来。”
刘静露出胜利般的微笑，伸手虚抚了下屏幕，像是要擦掉丈夫眉心的褶皱：“张主任说先做几天基础治疗。你……周五晚上来就行。”她突然压低声音，“别让杨杨看出异样，就说我例行检查。最多，最多手术那天……在通知他……”
挂断后，季胜利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站了很久，直到小张再次敲门提醒会议。
转身时，季胜利发现玻璃窗映出的自己，竟然在笑——是啊，603分，这个数字像黑暗中的火把，照亮了这个被病痛阴影笼罩的家。
……
刘静的手术，最终定在了星期天。
选择星期天做手术，是医院张主任特意安排的。周末的病人少，若无紧急情况，一般不做手术，他可以全程专注在刘静的手术上，不必被其他紧急病例打断。
而且，这一天季杨杨不用上课，季胜利也能暂时放下工作，安心守在手术室外。
四小时后，手术室的灯终于熄灭。
张主任走出来时，季胜利和季杨杨几乎是同时站了起来。
“季区长，手术很成功。”张主任摘下口罩，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肿瘤切除得很干净，后续化疗的频率可以大幅降低，以后定期复查就行。”
季胜利的肩膀微微放松下来，他伸手握住张主任的手，声音低沉而郑重：“张主任，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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