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三位大臣时,朱槿转头看向身侧的朱标。
朱槿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声音里带着几分打趣:“走吧,大哥,咱爹在隔壁听了半天,估摸着那盏雨前龙井都凉透了,刚才端上来的桂花糕,指不定还剩几块呢。”
他心里却打着小算盘:这老头子向来没耐心,今日能耐着性子在隔壁听完全程,肯定憋了一肚子疑问想发作。得赶紧把他应付过去,好拉着大哥单独聊聊 —— 大哥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谜团,今日必须全部解开。
朱标听到这话,脸上并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温和地点了点头,眼底还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朱槿一看便知,大哥早就察觉老爹来了,说不定刚才跟李善长他们谈话时,大哥就已经从隔壁传来的细微声响里,听出了老爹的动静,只是没点破而已。
二人刚推开隔壁房间的木门,就见朱元璋端坐在上首,手里捧着一个青釉茶盏。
他正牢牢盯着门口,连呼吸都带着一股威严的压迫感。
“兔崽子,给咱跪下!”朱槿还没完全迈进门,就见一个茶碗 “哐当” 一声狠狠砸在他脚边。
朱标反应极快,几乎在茶碗落地的瞬间,就躬身屈膝,稳稳跪在冰凉的青砖上,腰背挺得笔直,姿态恭敬得没有一丝差错。
可朱槿却满不在乎,反而嬉皮笑脸地绕到朱元璋身后,伸出双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指腹顺着肩颈的穴位慢慢揉捏:“老爹,您这是咋了?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火,是谁又惹您生气了?您跟儿子说,不管是朝堂上的官儿,还是宫里的太监,儿子这就去帮您教训他,保准让他给您赔罪!”
朱元璋被他这副混不吝的模样气笑了,自己还需要他这个小兔崽子出气?
但是紧绷的嘴角微微松动,又看了眼乖乖跪在地上的朱标,语气缓和了些,抬手挥了挥:“标儿,起来吧,地上凉,小心伤了膝盖。”
等朱标起身站到一旁,双手垂在身侧,依旧是那副温和稳重的模样,朱元璋才转头瞪着朱槿,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力道不重,却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你这个兔崽子,鬼点子倒是不少。今日你跟李善长、刘基他们说的那些话,咱在隔壁都听见了 —— 你想推的那些新政,咱都知道了,等到他们找咱,咱会帮你执行下去。”
话锋陡然一转,他眼神瞬间变得凌厉,仿佛能穿透人心:“不过你个兔崽子,别以为咱没看出来你的小心思。你是不是觉得,朝堂上这些派系争斗,能难住咱?你以为咱会怕这个?”
朱槿手上的动作没停,指尖继续在朱元璋的肩颈穴位上轻轻按压,心里却暗道:老爹这话倒是没说错,他哪里会怕派系争斗?这老头子从濠州起兵,一路打陈友谅、灭张士诚、北伐灭元,见的阴谋诡计比自己读的史书都多。
朱元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端起一旁毛骧刚换的热茶,抿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才缓缓说道:“咱从濠州那片穷地方起兵的时候,身边就几个人。后来陈友谅占着江西、湖广,麾下谋士武将能凑一个加强营,他手下的派系比现在朝堂上乱十倍,姓张的跟姓陈的斗,文官跟武将争,咱不照样在鄱阳湖一把火灭了他?张士诚占着苏州富庶之地,手下的人更是拉帮结派,互相拆台,咱还不是照样把他困在苏州城里,最后逼得他**?”
他顿了顿,手指轻轻敲击着茶盏边缘,语气里满是睥睨天下的自信:“如今咱春秋鼎盛,手里握着全国的兵权,京营的十万精锐就驻扎在应天城外,五军都督府的将领哪个不是咱一手提拔的?朝堂上那些人,李善长是老臣,手里是有些人脉,可他没兵权,调动不了一兵一卒;刘基有谋略,可他孤身一人,在朝堂上连个能交心的同僚都没有。他们那些所谓的‘派系’,不过是些抱团取暖的小圈子,跟当年陈友谅、张士诚的势力比起来,差远了。咱想收拾他们,不过是一句话的事。”
说到这里,他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咱要的不是没有派系,是让他们在咱眼皮子底下斗。淮西的人跟江浙的人争,文官跟武将吵,他们把心思都放在内斗上,就没功夫琢磨怎么跟咱夺权,只能乖乖替咱干活,这江山才能稳。”
朱槿一边给朱元璋捶着背,一边在心里默默点头。
是啊,自己老爹哪里会怕派系争斗?他这辈子就是从刀光剑影里闯出来的,皇权在他手里攥得比谁都紧,连废除丞相制、拆分大都督府这种大事,都能说干就干,朝堂上的那些小派系,在他眼里不过是些跳梁小丑。
历史上朱元璋活了七十岁,在历代帝王里也算是高寿,如今有了自己教的太极,每天早上练上半个时辰,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把朝堂把控得更牢。
可转念一想,朱槿心里又沉了下去。他想起之前查阅的史料,洪武年间的百姓,日子过得哪里好?说是 “有改善,但不富足;有秩序,但不自由”,可实际上,大多人只是勉强能填饱肚子。老爹推行的垦荒政策,虽然让流民回了家,可赋税依旧不轻,江南地区的 “耗米” 甚至比正税还多;里甲制度把百姓牢牢绑在土地上,没有路引连县城都去不了;严刑峻法更是让百姓动辄得咎,偷一只鸡都可能被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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