炭笔在沙盘上划出一道细线。云逸抬起头,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北矿的幻核炸了,地动波及西谷。”传令弟子跪伏于地,“敌方有三个阵眼暴露,血煞之气已乱。”
云逸起身,青色衣角轻擦过桌沿。他不再看沙盘,转身出门。灵悦已在门口等候,剑穗微晃,马尾被风拂乱了一缕。她未言语,只默默跟上。
墨玄收起酒壶,抖了抖红袍:“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动手了。”
苏璃指尖轻抚脚踝上的铃铛,低声问:“信号确认了吗?”
“三派玉简皆已送达。”哑奴喉间泛起微光,“十七枚令牌尽数亮起。”
药王谷圣女自暗影中走出,面覆轻纱,腰悬银针袋。她不望旁人,只取出一粒药递向墨玄:“提神用。”
一行人穿行废墟,联军已在谷口列阵。风卷尘土,旌旗猎猎作响。云逸抬手,身后千余名修士齐步向前。
西谷深处黑雾翻涌,地面裂痕如蛛网蔓延。九幽血煞阵正在运转,灵气扭曲,压制修为,令人难以施展。
“按计划行事。”云逸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每人耳中。
他双手结印,金色符文自体内浮现,顺经脉流转至掌心。刹那间,符文化作流光没入地下。远处北矿轰然爆裂,大地震颤,西谷阵眼随之动摇。
墨玄掷出毒囊,绿烟腾起;苏璃洒出香粉,二者交融,化为双毒雾直扑敌阵。血煞之气被灼烧出一道缺口。
云逸拔剑跃起,一斩而下,裂缝骤然扩大。联军如潮水般涌入。
前方,血屠立于战场中央,肩扛两米长血斧,右眼石珠赤光闪烁。他冷笑一声,斧落于地,气浪掀飞三名金丹修士。
“来得好!”他怒吼,“看你们谁先死!”
灵悦疾冲而出,冰蓝剑气冻结地面。她一剑直取血屠手腕,逼得其后退半步。
“你撑不了多久。”她冷冷道,“你的血气已被封禁。”
血屠狂笑,挥斧横扫。灵悦纵身闪避,剑尖在空中划出三道残影,分别刺中其肩、肋、膝。伤口瞬息结痂。
药王谷圣女立于高处,三十六根银针齐发,尽数命中血屠经脉要害。墨玄趁机投出毒丹,药丸炸裂,绿色液体溅满血屠全身。
皮肤发出滋滋声响,血屠低头看着自己溃烂的手臂,笑声渐止。他欲举斧再战,却发现四肢僵滞,无法动弹。
“师妹……”他喃喃低语,“我替你报仇了吗?”
话音未落,身躯已化作一滩血水,唯余那柄刻着名字的血斧孤零零插在焦土之上。
云逸未曾停步,继续向战场核心前行。天穹忽裂,乌云翻滚,黑色雷电垂落。夜无殇自空中降临,六条魔纹手臂张开,左眼戴着金色眼罩。
“云逸。”他开口,“你来了。”
云逸握紧玉簪——那截断裂之物,始终贴身携带。他抬头,目光坚定:“该结束了。”
夜无殇大笑,六臂齐动,一掌拍下。苍穹炸裂,气浪席卷百人。云逸举剑硬接,连退数十步,嘴角溢出血丝。
哑奴猛然冲出,手中竹简燃起白光。他诵念古老剑诀,气息暴涨,三百年前剑仙之招再现人间。两道剑影拦住夜无殇四臂,使其攻势迟滞。
“快!”他嗓音嘶哑,“只有一次机会!”
云逸闭目。母亲临终的眼神,藏书阁十年苦修,灵悦每月需服的丹药,玉簪上的裂痕……一幕幕掠过心头。
他睁眼,身上符文由金转白,不再外放,而是内敛归元。《圣体灭天诀》最后一章浮现脑海——并非为毁,实为守护。
玉簪断裂,粉末飘散。云逸持剑腾空,剑尖直指夜无殇。
“我不是要毁灭什么,而是想守住。”
夜无殇怒吼,剩余双臂合拢,魔核急剧膨胀,意图自爆。整个西谷开始崩塌,大地撕裂,众人纷纷跌倒。
灵悦弃剑而起,跃身抓住云逸之手,将全部修为注入其剑中。她的眼眸由冰蓝转为纯白,长发随风扬起。
二人合力挥剑。
一道白光撕裂长空,撞上黑雷。六臂尽碎,夜无殇身躯寸寸瓦解。他低头望着胸前香囊,唇角微扬。
“娘……也有人记得我吗?”
香囊落地,焚为灰烬。
战场归于寂静。夕阳洒在焦土之上,联军喘息着站起。云逸单膝跪地,掌中只剩玉簪残粉。
灵悦走到他身旁,气力将尽,却仍含笑。她伸手拨开他额前乱发:“我说过,糖葫芦还没请你吃。”
墨玄走来,将断簪重新插回他发间,递过水袋。苏璃立于不远处,七根银簪折断,脚踝铃声不再响起。她站得笔直,第一次没有低头。
药王谷圣女扶着针袋坐下,面纱滑落一角,露出苍白面容。她望向远方,沉默不语。
哑奴立于最高处,竹简化为灰烬。他回首望向云逸,微微颔首。随即身形渐透明,化作一道剑光破空而去。
云逸缓缓站起,凝视沉落的夕阳。风拂动破旧衣角,左耳红痣隐隐生辉。
灵悦倚在他肩头,轻声问:“接下来呢?”
云逸未答。他抬起手,仿佛还想握住什么。
远处,一只烧焦的蝴蝶傀儡坠落在地,翅膀微微颤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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