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粉在桌上微微颤动,云逸盯着桌面的暗纹,指尖轻轻按了按太阳穴。
他没有抬头,只淡淡道:“叫亲卫。”
灵悦站在沙盘旁,手按在剑柄上。她刚从北境归来,鞋底还沾着泥泞。墨玄倚在门边,手中握着一封书信,封口的蜡痕已有裂纹。
“查到了。”墨玄将信甩在桌上,“敌人绕过三道关卡,前夜潜入断崖宗地界。他们没动手,谈了一整夜。”
云逸拆开信,里面列出七个名字——皆是小门派,曾与联盟有过龃龉,有的交过供奉,有的弟子在边境遭袭受伤。
“不是逃窜。”他说,“是在拉拢盟友。”
灵悦点头:“他们在集结力量。”
“不对。”云逸合上信纸,“是在找我的破绽。谁最恨我,谁就最容易被利用。”
脚步声由远及近,亲卫进来行礼:“大人,东岭急报——青木门昨日突然取消商队通行许可,称局势未明,禁止人员往来。”
墨玄冷笑:“怕什么?我们刚胜了一场,他们反倒缩了?”
“不是怕输。”灵悦凝视沙盘,“是怕赢的人手段太狠。”
云逸抬眼看向她。
“药王谷的人离开前,我听到他们私下议论。”她的声音压得很低,“说你设局太过精准,仿佛早就在等他们犯错。这种人……不可深交。”
墨玄冷哼:“现在不光敌人想除你,连盟友都在躲你?”
云逸沉默片刻,起身走向墙边,在《反渊阵图》西侧画了个圈——那是预警符所在的位置,也是防线最敏感的一环。
“真正的漏洞不在阵法里。”他低声说道,“而在人心。”
墨玄解下腰间酒葫芦,滴了一滴液体在信纸上。字迹瞬间转绿,浮现出几行小字:“查其出身,问其师承。”
“他们在挖你的根。”墨玄眯起眼睛,“尤其是那个哑奴的事,还有你灵根残缺的旧事。若传出去,不只是外敌,联盟内部也会动摇。”
灵悦皱眉:“他们想毁你名声?”
“不止。”云逸放下笔,“是要让我成为众矢之的。一旦众人认定我是祸源,哪怕我打赢了,也不会有人站在我这边。”
屋内一时寂静。
片刻后,墨玄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不说?还是解释?”
“都不行。”云逸走向主位,“不说显得心虚,解释反而像掩饰。我们现在要做的,不是压制流言,而是转移视线。”
“如何做?”灵悦问。
“让他们看见更大的威胁。”他坐下,提笔蘸墨,“第一,你去请两个人——西山那位被夺走功法的老修士,还有南岭那位儿子死于魔修之手的长老。请他们来一趟。不必多言,只要他们在公开场合说一句‘云家庶子救过我’即可。”
墨玄挑眉:“你想借他们的话重塑声誉?”
“不是重塑。”云逸继续书写,“是让所有人知道,我不是只为自身而活。”
他写下第二条:“第二,你牵头组建巡查组,盯紧各派之间的传讯玉简。凡是提及‘联盟扩张’‘权力集中’这类字眼的,全部记录归档。”
“你想揪出内鬼?”灵悦问。
“不是。”云逸摇头,“我想知道哪些人开始恐惧。怕的人未必出手,但他们的话语会影响他人。”
墨玄轻笑:“你还真懂人心。”
“这不是玩弄。”云逸停笔,“这是保命。”
他又添上第三条:“最后,写一封公开信,发往所有合作宗门。内容很简单——联盟只为对抗渊瞳祭而存在,任务完成之后,资源归还,指挥权由各大派共议。”
灵悦一怔:“你要主动放权?”
“现在不提,日后别人会说我强取豪夺。”云逸吹干墨迹,“先低头,才能稳住局面。”
墨玄靠着柱子,静静看了他许久:“你本可以强硬到底,为何选这条路?”
云逸放下笔:“我不想赢到最后,回头一看,身边空无一人。”
话音未落,亲卫再次踏入:“大人,北境急报——断崖宗今晨宣布退出联合防御,理由是‘不愿卷入是非’。”
墨玄冷笑:“是非?我们拼死作战时,他们怎么不说?”
灵悦蹙眉:“这已是第三个退出的了。”
云逸起身走到窗前。外头天色阴沉,风卷尘土掠过校场。几名弟子正搬运新炼的精钢,动作比前几日迟缓了许多。
他知道,变的不只是外界。
人心,也在动摇。
“把那封信抄三份。”他对亲卫道,“一份送往药王谷,一份交给北境寒铁盟,最后一份贴在议事殿门口。”
亲卫领命离去。
灵悦走近几步:“你觉得他们会信吗?”
“信不信不重要。”云逸望着远方,“重要的是,他们得知道我在做什么。”
墨玄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取出一块玉牌:“差点忘了,这是截获的一段密语残片,从黑市流向魔窟的。破解后只有六个字。”
他递过去。
云逸接过,玉牌上刻着: “残根不足为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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