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将手从鸣渊铃上移开,指尖在桌沿轻轻一叩。铜铃静静置于桌面中央,表面纹路映着灯光,泛出细碎的光点。
他抬眼环视众人:“敌人已经知道我们改了规矩。”声音不高,却让全场骤然安静,“接下来,他们不会再用小动作试探了。”
灵悦坐在侧位,剑穗垂落在膝前,风尘未洗,刚从巡逻归来。她没有开口,只是将手掌覆上铃底——尚存一丝余温,说明不到半个时辰前有人动过它。这意味着防御体系仍在运转,最紧张的时刻已然过去。
“可如果我们一味死守,十年后还是原地踏步。”云逸站直身体,衣摆随之微动,“如今最大的危险,不是外敌,而是山中之人不愿改变。”
墨玄倚在柱旁,红袍搭在椅背,腰间酒葫芦轻晃。他本想讥讽一句“又来画饼充饥”,话到嘴边却又咽下。他知道,云逸从不空谈。
“我提两件事。”云逸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摊开于案,“其一,设立‘灵械研造坊’,汇总各派法器图谱,统一制造,提升效率;其二,启动‘青苗遴选计划’,每年从外门弟子中选拔百人,由长老亲授功法。”
堂内一片寂静。
片刻后,一位灰袍长老皱眉道:“资源本就紧缺,还要抽调人力搞研究?等敌人杀到眼前,莫非拿图纸砸人?”
另一人附和:“青苗计划听着好听,实则隐患重重。嫡庶之分本已微妙,若再提拔庶出弟子,岂不引乱?”
云逸并未争辩,转身取来一本旧籍——《九宫巡天图》的残页。他缓缓铺展纸页,指向其中八字:“移阵随形,方得周全。这不仅是战阵之道,更是治事之理。”
他顿了顿,“巡逻队能灵活调度,为何制度不能革新?固守陈规,终将沦为棋子,连败因都看不清。”
灵悦这时开口:“我在西北防线见过三十七支巡逻队,二十一个不足二十岁。他们靠本能搏杀,连基础剑式都未练熟。上次交锋死了七人,全是新弟子。”
语气平静,但话音落下时,她的手无意识地抚过剑柄。
“四成伤亡,源于无人教他们如何活下来。”她补充道。
墨玄冷笑一声,甩出随身账册搁在桌上:“你们吵得像市集卖菜——三文还是五文?”翻开一页,“三个月来缴获敌物估值八万灵石,入库仅两万六。那五万多去了哪儿?说是损耗?搬运费?还是有人暗中截流?”
他目光扫向几位执事长老:“规矩不立,谈何发展?今日争资源,明日抢名额,后天便要动手相向。不必等敌人攻山,咱们自己先散了。”
无人应声。
云逸凝视那本账册,缓缓点头:“你说得对。因此我要成立‘发展统筹司’,专管资源调配与项目推进。人选由我定,直接向我汇报。”
“谁来担任?”
“哑奴。”云逸答得干脆。
角落里,那位驼背老人缓缓抬头,喉结微动,颈间一道微光掠过——这是他的回应方式。
“他……真的合适?”有人迟疑,“他只是藏书阁的守阁人,多年未曾理事。”
“三百年前,他曾执掌十洲工造司。”云逸语气温淡,“那时你们师父还在背诵入门口诀。”
满室骤然沉寂。
墨玄看了哑奴一眼,忽而笑了:“也好,总比一群只会算账的老学究强。”
云逸继续道:“三条原则:第一,新增任务不得增加预算,所有开支必须从现有流程中节省;第二,每项拨款需两人联签,一是技术负责人,一是监督者;第三,每月公开账目,所有弟子皆可查阅。”
灵悦蹙眉:“若有人造假呢?”
“按叛徒处置。”云逸说得轻,却冷如寒铁,“上次清理内奸,是杀鸡儆猴。若再犯,我不介意毁掉整个组织。”
墨玄吹了声口哨:“够狠。”
“不是狠。”云逸低头翻阅新送来的清单,“是不能再拖。敌人不会因我们内耗而停下脚步。我们每耽搁一天,前线就要有人丧命。”
他合上册子,目光投向沙盘西侧那个空位——昨夜放置铜铃之处。
“鸣渊铃运行六个时辰,一切正常。但这恰恰说明,敌人的试探结束了。”他抬眸,“接下来,他们会换新的手段。”
“所以更得稳住内部。”灵悦说。
“正是。”云逸颔首,“发展不是逃避战斗,而是为了打得更久、更准。”
墨玄晃了晃葫芦:“那丹阁的事能批吗?炼药自动化一直卡着。我现在三个徒弟熬药熬得眼皮打架,一个走火入魔,两个差点把自己炼成人丹。”
“批。”云逸果断道,“研造坊优先设计‘恒温药鼎’与‘自动分液阵台’,半月内做出样机。”
“剑堂呢?”另一位执事问,“扩招名额定了没有?”
“青苗计划首批百人,三十个分配给剑修。”云逸答,“其余依灵根划分,严禁私自调换。”
“若有人资质不足呢?”
“淘汰。”云逸斩钉截铁,“宁缺毋滥。这不是施舍,是选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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