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深处传来沉闷的“咚”声,余震中这声音仍在回响,岩台边上的碎石稀里哗啦地往下滚落。云逸将剑尖点在地上,淡金色符文如蜘蛛网般闪了一下,旋即消失不见。他缓缓抬起头,透过烟尘和残雾,望向远处正在后撤的魔修大军。
他们撤退得颇为稳当,阵型虽有些混乱,但并未溃散。令旗已断,可那层笼罩全场的暗网却并未消失,反而随着魔修的步伐慢慢缩小,宛如一个收紧的胃,将剩余的灵力都吸回了地底。
“没败。”墨玄抹了把脸上的灰,他红色衣衫肩头的口子翻卷着,露出一道尚未结痂的血痕,“是吃饱了,想换个地方继续吃。”
灵悦站在他身后,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剑穗上的青玉铃铛——它一直未曾作响。刚才那场战斗,她的剑气冻住了三十七个魔修,砍杀了九个头目,可真正让她心里发怵的,是那些被符文缠绕的敌人,他们眼中毫无惧色,仿佛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云逸终于将剑收入鞘中,动作极为轻柔,好似怕吵醒什么一般。他弯下腰,从一个倒下的魔修胸口摸出一块令牌。这块黑色金属片与之前的不同,上面的纹路并非简单的符文拼接,而是像生物的血管一样,微微鼓起,中间凹陷的地方,还有些许温热的黏液。
“他们用的是活阵。”他轻声说道,“把人当作养料,把灵力当作血液,那座山……就是心脏。”
墨玄凑过来瞧了一眼,眉头一皱:“这东西能仿造吗?我拿去药王谷当掉,能不能换十瓶凝神露?”
“不行。”云逸把令牌放进袖子里,手指碰到内衬里的另一块碎片——就是毒刺布条背面的三角刻痕,此时竟与新令牌产生了些许共鸣,就像两块磁铁隔着布轻轻相吸。
灵悦没有说话,走到战场边缘。一个重伤未死的魔修趴在地上,右手用力抠着泥土,左手朝着一个方向伸展,手指张得很开,好似在抓取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她蹲下身子,顺着那手指的方向望去——是乱石岗深处,插着毒刺布条的枯木桩。
“有人在引我们过去。”她说,“或者,想让我们发现什么。”
云逸走上前来,没有看木桩,而是盯着魔修的手掌。掌心有一道新划的口子,形状十分规整,像是用刀故意割开的。他蹲下,用剑尖轻轻挑开伤口,露出一根极细的银线,正缓缓往身体里缩。
“他们在身体里埋了东西。”云逸收回剑,“能控制人,能追踪,说不定还能引爆。”
墨玄冷哼一声:“现在连死人都不得安生。”
三个人回到岩台,开始计算损失。拒马桩损坏了一半,毒刺全部折断,冰盾已经融化,只留下一圈霜印。墨玄的酒葫芦空了,最后一滴灵液在与毒雾混合时用光了;灵悦的剑刃崩了两个口;云逸的青衫左袖被火油烧了个洞,胳膊上添了一道焦痕。
“赢了。”墨玄盘着腿坐下,从腰上取下一把匕首,用袖子慢悠悠地擦拭着,“不过只是赢了三道小菜。”
“不算赢。”云逸站在高处,望着魔宗大营的方向,“他们把能用的招数都试过了,现在要上主菜了。”
灵悦没有搭话,朝一块巨石走去,从袖子里又掏出一串糖葫芦。这次的果子个头小,糖壳也薄,不过在晨光中依旧亮晶晶的。她咬了一口,酸得眯起了眼睛。
“他们为什么撤退?”她问道。
“因为地底那个东西还未完全苏醒。”云逸指着那座被银紫色光芒笼罩的山,“刚才那声‘咚’,是它的第一次心跳。他们得等它长大。”
墨玄撇撇嘴:“等头牛长大再杀?那咱们不成放牛娃了?”
“不是。”灵悦突然说道,“我们是它醒来前的最后一道关卡。”
空气安静了片刻。
云逸点点头:“接下来,他们不会再采用人海战术了。会采用更隐蔽的手段——渗透、分化、制造内乱。”
“比如呢?”墨玄挑了挑眉毛。
“比如……”云逸从怀里拿出新令牌,将其翻转过来。背面出现了一行极细的字,像是用血写成的,又像是原本就存在的:
【三脉已断,四象未合,天门不开,血饲不终。】
“这是预言,也是倒计时。”他说,“我们破了他们三个节点,但还有一个尚未启动。等四象合一,天门打开,血饲完成——那座山就活了。”
墨玄盯着那行字看了许久,突然笑了起来:“这么说咱们不是守山门,是拆产房?恭喜魔宗,喜得混沌巨婴。”
灵悦没有笑。她看着糖葫芦最后三颗果子,突然递给另外两人:“吃吗?”
墨玄摆摆手:“我怕吃完上热搜——《震惊!某红衣男子战后先啃糖葫芦!》”
灵悦也不勉强,自己咬了一口,含糊地说:“糖能补充灵力,也能让自己知道还活着。”
云逸接过一个,放入口中。甜味很淡,酸味却格外明显,像极了十年前他在藏书阁外偷吃的第一颗糖。那时母亲还在,他练剑回来,母亲会偷偷往他兜里塞颗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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