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门前的焦土仍冒着烟,碎石和断矛杂乱地插在地上,宛如一场尚未结束的葬礼。云逸的剑尖垂落在地,剑刃上的几道口子在晨光中散发着暗哑的光,好似被岁月啃噬过的骨头。他缓缓抬手,用袖口轻轻擦去额头冒出的冷汗,动作小心翼翼,仿佛怕弄断身体里那根即将绷断的弦。
灵悦站在他左后方,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剑柄末端的缠绳。那青玉铃铛未响,但她眼中的冰蓝色,如同湖底暗涌的潮水,逐渐冷却下来。墨玄靠在一块倒下的石碑旁,红衣被火烧出几个洞,酒葫芦倒挂着,只有一滴亮晶晶的液体在壶口晃动,却始终不掉落。
云逸终于开口:“不能再这样打下去了。”此时他的声音不再像刚才那般沙哑,反而透着一种奇怪的平静,“他们并非在进攻,而是在磨刀。”
墨玄冷笑一声,将葫芦塞回腰间:“磨刀?我看他们是想把咱们剁成馅,包进魔宗春卷里。”
灵悦没有笑,目光扫过敌阵边上排列整齐的魔修:“节奏变了。刚才那几波攻击,间隔仅三息,扔石头、投火、撒毒、冲锋,精准得如同钟表。他们在练兵。”
云逸眯起眼睛:“并非练兵,而是演练战术。他们知道我们擅长破节,便干脆不用‘节’,改用‘量’来压人。三百队,三十人一组,轮番上阵——这并非战斗,而是消耗战。”
风拂过战场,扬起一层灰尘。远处魔宗大营的号角声停歇,黑旗低垂,但那股压迫感并未消散,反而愈发沉重,宛如暴雨前压城的乌云。
云逸突然转身,指向山门左边那片凸起的岩台:“那边地势较高,有三块巨石交叉成角,背后是断崖,只能从正面进攻。倘若我们把防线往后撤五十步,以那片岩台为中心,能够形成天然屏障。”
灵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眉头微微一动:“视野良好,易守难攻。但撤防好似示弱,他们或许会趁机猛攻。”
云逸声音沉稳:“所以我们不能‘撤’,要让他们以为,是我们自己选择了死地。”
墨玄咧嘴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如毒蛇般的光芒:“明白了。诱敌深入,关门打狗。问题是——门在哪里?”
云逸蹲下,用剑尖在焦土上划了几道线:“灵悦,你用剑气将附近烧焦的树桩削成拒马桩,间距三尺,斜着插到地上,尖头朝外。墨玄,你把剩下的毒液涂上去,尤其是那些带倒刺的。”
墨玄挑了下眉:“我这点毒,连只老鼠都毒不死。”
云逸指着他腰间的酒葫芦:“但要是你把它们和这滴灵液混合呢?你那灵液是续命用的,阳气极浓。毒属阴,一阴一阳相互激发,毒性能翻倍,说不定能腐蚀灵力护盾。”
墨玄眼睛一缩,低头看着那滴未掉落的液体,突然笑道:“你小子……比我还坏。”
灵悦已然行动起来,剑光一闪,几棵焦木应声而断,木屑纷飞,她手腕一转,剑气精准地削出一根根尖木刺。云逸走向那三块巨石,双手贴在石头上,掌心冒出淡金色符文,灵力缓缓灌入,石缝里竟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缝,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重新拼接起来。
云逸小声说道:“这石头年头久了,结构松散。我用灵力把它们‘焊’在一起,再在缝隙里埋上震符,只要敌人冲过来,一脚踩上去,整片岩台都会晃动。”
墨玄一边调配毒液,一边斜眼看他:“你这哪是焊石头,分明是给坟头立碑——提前写好悼词那种。”
云逸没有理会他,将最后一道符文按进石底,手指微微颤抖。灵力消耗过多,他感觉经脉里如同有砂纸在摩擦,但眼神依旧锐利。
防线大致成型。拒马桩密密麻麻地立着,毒液在木刺上闪烁着幽绿的光;巨石稳如泰山,震符藏于缝隙之中;三个人的位置也已确定——云逸站在中间,主要应对近身的敌人;灵悦在右边,用剑气封锁高空和侧面;墨玄在左后方,藏在石头后面,随时准备撒毒雾、扔暗器。
云逸看着两人:“接下来要相互配合。他们下一波攻击,多半还是石头、火、毒、矛四段式。我们不能再像刚才那样各自为战,要像……一根链条。”
墨玄嘲讽道:“你当自己是铁匠啊?”
云逸盯着他:“我是链环,你是扣锁,她是刃口。少一个,整条链就会断裂。”
灵悦点头:“我来掌控全局。第一波石头飞来,我用剑气挡住大部分,剩下的由云逸砍断。第二波火罐,我结冰做盾,你们帮忙对付漏网之鱼。第三波毒钉,墨玄主要负责防守,用毒雾干扰发射点,云逸补刀。第四波冲锋——”
云逸接着说:“第四波,我们不退反进。”
两人都看向他。
云逸嘴角微微上扬:“他们以为我们会坚守。要是我们突然往前推进十步,在他们换队的时候杀进去,打乱他们的阵型,他们的‘人海’就会变成‘人堆’,挤都挤不动。”
墨玄吹了声口哨:“疯了。但……我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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