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的晨光裹着晨雾漫过静心殿飞檐,秦尘扶着雷霆枪跨出门槛时,枪杆在青石板上叩出清脆的响。
左耳的布巾浸着淡红,每走一步,太阳穴便像被细针挑动——那是小雅十三岁时跪在地牢里,皮鞭抽断第三根的痛楚。
他垂眸盯着自己沾血的指节,忽然想起昨夜识海里那只攥着匕首的手,骨节白得像要裂开。
你疯了?
冷风卷着冰碴子刮过耳际,凰九幽的声音裹着北冰域特有的冷硬。
她倚着廊柱,玄色大氅上的冰鳞纹泛着幽光,指尖凝结的冰晶地碎裂成齑粉,明知母印残魂会反噬,还硬往她识海里钻?
你当自己是圣境老怪?
秦尘抬头,看见她眼底翻涌的暗潮——那不是责备,是后怕。
他摸了摸腰间的心匕,银芒在袖中轻轻震颤:雷狱立城时,我们刻在碑上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凰九幽一怔。
晨钟恰好撞响第三声,清越的声波里,远处誓碑城的雷纹巨像在雾中若隐若现。
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秦尘带着他们在寒心崖下刻下的血誓:以心为灯,照破长夜。
若连自己人都信不过,这灯,点得再亮也是虚的。秦尘声音轻得像叹息,却穿透了晨雾。
他刚要举步,殿内突然传来木屐碾过青砖的轻响。
所有人的神经瞬间绷紧。
阿蛮的长弓地拉开,弦上凝着庚金雷丝;执法堂的影卫手按刀柄,呼吸骤然急促。
但当那道身影踏出门时,满殿的肃杀却像被泼了盆温水——是小雅。
她赤着脚,旧侍女服的袖口还沾着洗不净的药渍,手里握着柄淬毒短刃,刀身泛着幽蓝。
请杀我。她单膝跪在秦尘面前,刀柄朝上递到他脚边,母印虽碎,或许......或许还有魂钉藏在我识海深处。
她的声音在发抖,尾音却咬得极狠。
秦尘看见她腕间淡青的血管突突跳动——那是他昨夜在识海里见过的,被铁链勒出的旧伤。
起来。他蹲下身,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冰凉的手背。
小雅像被烫到般缩了缩,却在他掌心落下时,慢慢放松成依赖的姿势。
秦尘捡起短刃,反手插入自己脚边的青石板,若真有钉,我会亲手拔。
但不是现在。
地底突然传来闷响。
最先发现异状的是阿蛮,他盯着地面裂隙里涌出的黑雾,瞳孔骤缩:噬忆蛾!
成百上千的银灰色飞蛾裹着黑雾钻出来,翅膀上的鳞片泛着妖异的紫斑。
有只蛾子擦过影卫的脖颈,那影卫突然惨叫着抽出佩刀,朝自己心口捅去——他的眼睛翻白,嘴里嘟囔着别打我别烧我的药,正是小雅记忆里最狼狈的片段。
它们在吞噬记忆残片!秦尘的雷纹在眼底亮起,用玄雷轰——
话未说完,阿蛮的雷矢已穿透蛾群。
但那些被洞穿的蛾子竟在半空重组,伤口处渗出黏腻的黑血,反而更疯狂地扑向人群。
它们不怕玄雷......凰九幽的冰焰扫过,蛾子被冻成冰雕,却在碎裂瞬间炸出更多幼虫。
她皱眉看向小雅,这东西和母印有关?
小雅突然抬手。
她眉心没有母印,但一缕银紫雷丝正顺着她的指尖流转——那是心匕共鸣时留下的余韵。
她盯着在影卫颈间啃食记忆的蛾子,轻声道:它们怕。
什么?阿蛮反手劈翻自残的影卫,额角渗出冷汗。
小雅重复,声音里有了几分清明,母印用痛来控制我,这些虫子靠吞噬痛来变强......但如果让它们尝到更痛的......她突然夺过秦尘手中的雷霆枪,枪尖在掌心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滴在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雷花。
小雅仰起头,眼底浮起一层水雾——那是她十三岁被关进水牢时,咬碎牙也不肯掉的泪;是十六岁替秦尘试药,毒发时蜷成虾米的疼;是昨夜母印碎裂前,最后一丝恐惧的回响。
银紫雷焰裹着血珠腾起,在她身周凝成雷茧。
她握着染血的枪尖跃入蛾群,每一刀挥出,都带着一段被母印烙下的屈辱。
蛾子触到雷焰便发出尖啸,翅膀成缕脱落,坠地时化作焦黑的粉末。
凰九幽看得怔住。
她曾以为这个总缩在秦尘身后的小侍女是累赘,此刻却见那瘦小身影在雷焰里穿梭,比北冰域最锋利的冰枪更利落。
直到最后一只蛾子被烧成灰,小雅踉跄着栽倒,秦尘接住她时,她怀里还护着个被蛾子盯上的小影卫。
原来......凰九幽伸手接住飘到面前的雷烬,冰鳞纹大氅上的霜花悄然融化,她比我们都像雷狱的人。
誓碑城方向突然传来轰鸣。
秦尘抬头,看见巨像肩头立着道无面人影——黑楼尊主。
他灰白的双目穿透晨雾,落在雷狱方向:母印既灭,那就用亿万影侍之血,重铸影雷诏令!
话音未落,他撕开自己胸膛。
一颗黑色心脏从中跃出,表面爬满魂钉,每颗钉上都刻着与母印相同的咒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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