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自己的隐秘洞府中静心休整了数日,裴炎将自身状态调整至前所未有的巅峰。
法力充盈于四肢百骸,神念清明如洗,连番际遇带来的些许浮躁之气也已沉淀殆尽,心境宛如一汪深潭,波澜不惊。
他盘膝而坐,再次以神念仔细清点了二阶须弥牍内分门别类存放的诸般物品。
攻击凌厉的墨牙匕首、流霜弓,防御遁匿的步云氅,关键时刻能爆发绝强威能的爆蓬莲子与副作用不小却可搏命的燃血丹,记载着黑木森林路径与险地的默鞮皮地图,蓝少安所赠的游历心得册,以及足够支撑长途消耗与交易的银玄石…每一件都安放得井井有条,触手可及。
“一切俱已齐备。”裴炎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
他深吸一口洞府内浓郁的灵气,压下心中那丝对未知前程的期待与微许忐忑,毅然起身,迈出了这座给予他无数安稳与机缘的洞府。
这一步踏出,便正式踏上了修行路上首次真正意义上的远行,前途茫茫,吉凶难料。
步入洞府外开阔的山谷,视野豁然开朗。
远处层峦叠嶂,云雾缭绕;近处溪流淙淙,草木葱茏。
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草木清香与精纯的天地灵气,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裴炎并未立刻施展步云氅全力赶路,而是先于原地站定,再次铺开默鞮皮地图,仔细核对了前往黑木森林的大致方向与初期路径。
地图之上,线条蜿蜒,标记繁多,除了张枫师兄的标注,还融入了他在万物盟花费重金购得的信息,彼此印证,更显详实。
“此去路途遥远,绝非旦夕可至。”他心中反复推演,深知远行之要,重在稳慎,而非一味追求疾速。
莽撞冒进,往往是取祸之道。
于是,他收敛周身气息,将速度维持在一个恰到好处的平稳状态,既能稳步前行,节省体力与法力,亦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应对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
心念一动,他将灵芪貂从须弥牍那舒适的生灵空间中唤出。
小家伙甫一现身,立刻兴奋地“嘤”了一声,浑身雪白的毛发在阳光下泛着淡淡银辉。
它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白色闪电,绕着裴炎欢快地窜行数圈,带起细微的风声,随即不等裴炎吩咐,便迅速消失在侧旁的密林之中,自顾嬉戏探索去了。
裴炎见状,唇角不由泛起一丝无奈而又宠溺的笑意。
以灵芪貂如今远超寻常淬体境修士的敏捷与速度,加之其灵性大增,对危险的感知尤为敏锐,等闲危险根本奈何它不得。
即便遭遇强敌,以其速度,脱身应当亦非难事。有它在周遭活动,反而能充当一个极佳的外围预警,弥补裴炎自身神识覆盖范围的不足。
此刻的裴炎,心态确是难得的放松。自离开小山村加入守朴观以来,数年间的经历可谓波折重重,难得有如此刻这般,暂离宗门是非地,独行于天地之间的时刻。
虽前路漫漫,危机暗伏,但放眼望去,天高云阔,山野苍茫,心中也不由得生出一种海阔天空、暂得自由的释然感。
他并不急于赶路,只是依着地图指引,保持着均匀速度前行,如同一个寻常的赶路旅人。
灵芪貂则彻底撒开了欢,时而如离弦之箭般疾驰远遁,惊起林间飞鸟;
时而又毫无征兆地蹿回裴炎身边,亲昵地蹭蹭他的裤脚,发出满足的咕噜声,随即又在他略带笑意的目光中,飞快消失于前方的林莽之间。
因其速度太快,而裴炎行进速度又不疾不徐,这倒正好方便了它这般来回往复、不知疲倦地嬉闹。
然而,这份难得的闲适与眼前熟悉的乡野景象,却不经意间勾起了裴炎一丝深藏心底的怅惘。
他原本的计划中,确曾动过趁此机会,绕道回一趟那座生于斯、长于斯的小山村的念头。
离乡数载,与家中音讯日渐稀疏。一切联系,皆是通过昔日同乡、如今在守朴观外门做些杂役的吴勇转达。
初入山门时,他与吴勇之间,尚存几分同乡少年的淳朴情谊。
无论是托寄家书,报个平安,还是将省吃俭用攒下、或完成任务获得的银钱捎带回馈父母,吴勇都算尽心尽力,书信往来间还带着往日的熟稔与关切。
但不知从何时起,这种关系悄然发生了变化。
吴勇的态度变得越来越恭敬,乃至带着拘谨,主动联系越来越少,即便裴炎主动寻他,言语间也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距离感,再不复当年的随意。
裴炎并非迟钝之人,他很快明白,是自己“仙师”的身份,以及可能在守朴观内逐渐传开的一些或真或假的事迹,已在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
仙凡之别,如同天堑,并非人力可以轻易跨越。
他尝试过缓和,却发现自己越是表现得客气、平易近人,吴勇反而越发惶恐不安,举止更加局促。
最终,裴炎只能默然接受这份变化,不再强求维系那早已变味的往日情谊,唯在力所能及、不引人注目的情况下,暗中关照一下吴勇在观中的处境,使其少受些刁难,生活顺遂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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