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天光未启,四野仍沉浸在浓重的墨色之中,唯有东方天际透出一丝极淡的鱼肚白。
为最大限度地掩人耳目,裴炎与陆黎早已悄然离开了那间位于禹州城僻静处的客栈。
清冷的空气带着露水的湿意,吸入肺中令人精神一振,却也透着几分山雨欲来的紧绷。
两人皆背负着一个式样古朴、严丝合缝的紫檀木盒,以特殊手法封存,隔绝了内里物品的一切气息。
陆黎行事果然周密,此举显然是为了混淆视听,即便真有追踪者,一时之间也难以判断三株珍贵的完形灵翠花究竟在哪个盒中。
裴炎默默跟在陆黎身后半步的位置,心中对这位看似冷硬的师兄的谨慎有了新的认识。
他们并未选择来时的大路,而是折入了一条更为隐蔽的林间小道。
陆黎一改昨日赶路时略显平缓的速度,身形展开,步履如飞,显然已毫无保留地催动了法力。
道旁草木枝叶上的露珠被他疾行带起的劲风震落,发出细碎的声响。
裴炎不敢怠慢,立刻运转《锻体衍窍诀》,体内经过锤炼的窍种微微震动,法力奔涌流向四肢百骸,使他能堪堪跟上陆黎那远超普通淬体境修士的疾驰速度。
两人皆非健谈之人,此刻更无心交谈,唯有脚下踏过落叶与腐土的沙沙声,以及林中早醒鸟儿的零星啼鸣,打破着黎明前的寂静。
这种沉默反而成全了他们的效率,将全部心神与法力集中于赶路之上。
就这般以极高速度奔行了足足大半日,日头逐渐升高,又缓缓西斜,林间的光影不断变幻。
陆黎偶尔眼角余光瞥向身后的裴炎,心中那份因对方仅有淬体六层修为而产生的些许顾虑,早已转化为难以掩饰的惊异。
如此长途疾奔,对法力的消耗和肉身的负担都极大,即便是一些普通的凝神境圆满境的弟子,也未必能面不改色地坚持下来。
而这位裴师弟,虽呼吸略显粗重,额角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但步伐依旧沉稳,气息虽急却不乱,眼神清明,紧紧缀在自己身后,竟丝毫未被拉下距离。
“这位裴师弟……根基之扎实,法力之深厚,远非同阶修士可比,甚至不逊于一些七八层的弟子。看来孙长老派他前来,并非无的放矢。”
陆黎性格严谨,极少轻易认可他人,但此刻也不得不在内心对裴炎做出了极高的评价,那份因蓝师兄而可能存在的些许微妙隔阂,也被这份基于实力的认可冲淡了许多。
又强行支撑着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条潺潺溪流,水面反射着午后的阳光,粼粼刺目。
陆黎终于率先放缓了脚步,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照开口道:“裴师弟,此地还算僻静,我们在此稍作歇息。
凌晨至今一路疾行,法力消耗不小,需得恢复一二,以备不时之需。”
裴炎闻言,心中暗暗松了口气。他实际尚有余力,凭借《锻体衍窍诀》锤炼后的肉身和窍种,以及怀中须弥牍内那些能快速补充元气的丹药,他还能坚持更久。
但他深谙藏拙之理,不愿将自身真实底蕴过早暴露于人前,正思忖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提出休息,陆黎的提议正好解了他的围。
他立刻顺势而为,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疲惫,气息也刻意加重了几分,抬手用袖口擦了擦额角的汗,应道:“多谢陆师兄体恤,师弟确实已近极限,最后这段路全凭意志强撑了。”
陆黎走到溪边,掬起一捧清冽的溪水洗了把脸,闻言转过头,语气比平日缓和了些许:“裴师弟不必过谦。
以你的修为,能跟上我的速度坚持至今,已是极为难得,足见平日修行之刻苦,根基打得极为牢靠。”
能得到这位冷面师兄一句认可,实属不易。
两人在溪边青石上坐下,各自调息。
溪水淙淙,鸟鸣山幽,暂时驱散了赶路的紧迫感。
片刻后,裴炎睁开眼,望向正在闭目养神的陆黎,一个盘旋在心中许久的疑问再次浮现。
他斟酌了一下语气,开口道:“陆师兄,师弟心中有一疑问,思索良久,不知当问不当问?”
陆黎眼帘未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按常理,我生丹堂在外收购药材乃是例行公事,每年总有那么几次。
为何此次徐师弟刚发现玄药,消息似乎就走漏了,立刻便被人盯上?
这其中……是否有些太过巧合,甚至透着一丝诡异?”裴炎将声音压得较低,目光却紧盯着陆黎的反应。
陆黎缓缓睁开双眼,眼中锐光一闪,随即又收敛起来,他沉默了片刻,似乎也在权衡,最终开口道:“你果然也察觉了。
此事堂内长老亦觉蹊跷,然至今未能查到任何实证。
我亦有些猜测,或与近些年宗门内外某些暗流涌动有关,但无真凭实据,一切皆是空谈。
正因疑虑重重,堂内才破例派你我二人一同前来,以期稳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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