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醒者游戏 第137章 沉默的代价

阮流萤的凝视如同两道实质的冰锥，穿透空气，钉在X0-17身上。周围屏幕墙上，无数数据流疯狂刷新，分析着他的心率、瞳孔收缩、皮下血流最细微的变化，试图从他这具沉默的躯壳内撬出秘密。

压力无形却磅礴，足以碾碎常人的意志。

X0-17垂着眼睑，目光落在自己那只裂纹遍布的手背上。体内代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沉寂运转，并非对抗那无孔不入的扫描——那毫无意义——而是全力压制着所有可能外泄的生理反应，将所有翻腾的情绪、所有的担忧与恐惧，死死锁死在意识的最深处。他像一块冰，一块投入绝对零度的铁，呈现出一种近乎非生命的静止。

沉默。长达数分钟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只有全息数据球流动的细微嗡鸣，以及屏幕墙上参数跳动的声音。

阮流萤脸上的淡漠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早已预料到这种反应。她并没有动怒，只是眼中那研究者式的探究光芒稍稍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控制力。

“沉默。”她轻轻吐出这个词，仿佛在品味一个实验现象，“一种低效的防御机制。基于情感联结产生的非理性牺牲倾向。林星河也会这样选择，愚蠢却…符合模型预测。”

她微微抬手。

没有任何征兆，X0-17感到一股无形的、庞大的力量猛地攥住了他全身的骨骼和肌肉！那不是物理上的冲击，而是某种直接作用于神经系统的剧烈痛觉模拟！

仿佛每一根神经都被抽出，浸泡在强酸之中，又被高压电流反复击穿！

“呃——！”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从他喉咙深处挤出，额头上瞬间布满细密的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但他依旧死死咬着牙，没有倒下，也没有喊叫。

手背上的裂纹因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而再次灼痛，银芒剧烈闪烁，似乎想要本能地反抗，却又因主人的强行压制而无法爆发。

痛楚只持续了三秒，如同潮水般退去。

X0-17单膝跪倒在地，粗重地喘息着，眼前阵阵发黑。

“痛觉是高效的信息提取工具，但过于粗暴，容易损坏样本。”阮流萤的声音依旧平稳，像是在陈述一项实验注意事项，“让我们试试更精准的方式。”

她手指再次一动。

X0-17猛地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恶心，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阮流萤的身影分裂成无数重影，冰冷的数据流仿佛要强行涌入他的大脑，撕扯他的记忆！

各种混乱的幻象再次涌现——林小七在复苏舱中苍白的脸、雪狐幼崽蓝色的眼睛、锈潮吞噬一切的灰白、银翼狩犬冰冷的刀光…这些记忆碎片被粗暴地翻搅、放大，试图击垮他的心理防线。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指甲深深掐入掌心，依靠着代码最后的本能和顽强的意志，死死守住意识的核心，不让那冰冷的入侵得逞。

幻象消退，但精神的疲惫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几乎虚脱。

阮流萤微微蹙眉，似乎对两次尝试的效果都不太满意。“意志力参数高于预期。看来普通的神经干预效果有限。”

她踱步到全息球体前，调出一系列复杂的生物基因图谱和能量结构模型，正是基于之前银翼狩犬扫描到的、X0-17手背“古痕”的残缺数据。

“那么，换一种思路。”她语气平淡，“既然你如此珍视那些‘联结’，或许我们可以从根源上…重塑这种认知。”

她手指快速在全息界面操作着。

“根据‘古痕’的残余波动和你的生物样本，反向模拟并放大其能量特征，应该可以暂时性地、大幅度增强你对特定生命能量的感知和…吸引力。”她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他宣判，“你会变成一个更明亮的信标。不仅仅会吸引那些古老的造物，或许…还会给你珍惜的那些‘同伴’，带来意想不到的…关注。”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

X0-17感到手背的印记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不再是微弱的银芒，而是一种刺眼的、近乎白炽的光芒！裂纹仿佛被强行撑开，剧烈的痛苦远超之前的神经折磨，仿佛整个手臂都要被从内部点燃！

与此同时，他感到自己的感知被一种蛮横的力量无限放大、扭曲！无数杂乱的生命能量信号如同海啸般涌入他的脑海——远处堡垒深处实验动物的恐惧、脚下深处地质微生物的微弱脉动、甚至更遥远地方，风雪中某些模糊存在的轨迹…

而在这一片混乱的能量噪音深处，两个极其微弱、却与他有着深刻羁绊的光点，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般，骤然变得清晰无比！

一个翠绿而温暖，却带着虚弱的摇曳感，位于东南方向，距离遥远但可模糊定位。

一个细小而湛蓝，带着惊恐和依赖，与第一个光点紧紧依偎。

林小七！和那只幼崽！她们还在矿坑！

不！

X0-17眼中第一次流露出近乎绝望的惊骇！阮流萤没有直接拷问，她用了更残忍的方式——让他自己变成指向同伴的指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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