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表面的平静下,像翻书一样一页页掠过。
兰凤与何志明离婚的消息,如同在熟识的圈子里投下的一颗石子,激起过一阵惋惜和议论的涟漪后,也渐渐沉淀下去,被新的日常所覆盖。
兰凤在城西艺术区的工作室,成了她全新的起点。
她没有急于将它打造成另一个“青禾”,而是任由它随着自己的心境慢慢成形。
院子里种满了易成活的花草,不拘品种,肆意生长,带着一种野性的生机。
室内,崭新的巨大画架立在窗边,上面有时是未完成的风景素描,有时只是随意的色块涂抹;
靠墙的书架上,不再是精心分类的书籍,而是混杂着她淘来的旧物、旅行带回的石头、以及各种艺术相关的杂册。
她开始系统地学习陶艺,在泥土的揉捏和窑火的变化中,寻找一种与以往策划文化活动截然不同的、更贴近物质本源的宁静。
偶尔,她会接一些小的、纯粹出于兴趣的设计项目,不为赚钱,只为保持与外界一丝微弱的连接。
林少莲和我偶尔会去看她,她气色好了很多,笑容也多了,只是那笑容里,多了几分经历过后的淡然与疏离,不再像从前在书社时那般明亮灼热。
她绝口不提何志明,不提青禾,仿佛那已是前世的记忆。
我们也都默契地不去触碰。
何志明依旧在青禾书社里挣扎。
他试图用工作麻痹自己,但失去了兰凤的书社,仿佛失去了灵魂。
他策划的活动反响平平,曾经温馨的空间,因为缺乏用心的打理和维护,渐渐显露出一丝陈旧和落寞。
林少莲尽力支撑着日常运营,但她也清楚,如果何志明不能从内心的废墟中真正站起来,找到新的方向,书社的衰落恐怕难以避免。
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烟抽得很凶。
有时深夜,他会一个人坐在书社里,对着兰凤曾经常坐的位置发呆,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何慧茹担心他,却也无计可施。
他拒绝了父母让他回家住的提议,固执地守在那个租来的、冰冷空洞的公寓里,像是在进行一场自我惩罚。
关于叶雅和那个孩子,似乎暂时被何志明用钱以及强硬的态度压制了下去。
抚养费通过律师按时支付,叶雅没有再出现在明面上。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个脆弱的平衡。
那个孩子,像一颗埋藏在地下的种子,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何时,以何种方式,再次破土而出,带来新的风暴。
而我们的小家,则在柴米油盐和孩子成长的喧闹中,继续着它的轨迹。
子豪省城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他甚至在考虑将农业园区的成功模式复制到其他地区。
我的教学工作平稳,偶尔会想起前世今生种种,恍如大梦一场。
三个孩子像抽条的柳枝,一天一个模样,带给我们无尽的烦恼与喜悦。
一个周末的午后,我们带着孩子们去公园。
阳光很好,草地上有许多和他们一样奔跑嬉戏的孩子。
看着承煜像个小大人一样照顾着弟弟妹妹,瑾妍用童稚的语言描述着她看到的云朵形状,启辰跌跌撞撞地追着一只蝴蝶,我和子豪相视一笑,心中充满了平凡的感激。
“有时候想想,”子豪握着我的手,轻声说,“我们真的是幸运的。”
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们避开了那些可能致命的暗礁,守住了这份触手可及的幸福。
而兰凤和何志明,却还在各自的深海里浮沉。
“不知道兰凤阿姨现在怎么样了?”
瑾妍忽然抬起头,眨着大眼睛问。
她偶尔还会想起那个会给她讲好听故事、带她做手工的兰凤阿姨。
我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兰凤阿姨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学习新的本领呢。”
“那她还会回来吗?”
“也许吧,等她学会了,也许就回来了。”
是啊,也许。
生活没有剧本,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感情的世界里,从来就无法容许第三者的存在。
爱情,本是世间最美好的感情。它本应该是纯粹的毫无杂质的色彩。
情感中的两个人,唯有忠贞不二的忠诚和持久不渝的爱恋才能长久维持爱情的鲜亮色彩。
我何其有幸遇见子豪这么专一有担当的男人。
夕阳西下,我们牵着孩子们的手往家走。
身后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
我知道,我们的生活,兰凤的生活,何志明的生活,都还在继续。
悲伤会淡去,伤痕会结痂,新的故事会在旧的废墟上,悄然萌芽。
青禾书社的灯光或许会黯淡,但别处,也许正有新的灯火,在被点亮。
命运的篇章,翻过沉重的一页后,依旧在静静地书写着后续。
带着遗憾,带着希望,带着所有人对明天,那一点未曾熄灭的、微小的期待。
子豪是在一次只有他们两人的商务午餐后,偶然提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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