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林天强家的院子里,红灯笼在檐下轻轻摇晃,映得门框上崭新的春联格外喜庆。
“哥,快来搭把手!”
林天岚踮着脚往竹竿上取腊肠,冻得通红的手指差点勾不住麻绳。
她今天特意换了件大红色的衣裙,也就是孩子确实长开了,人变漂亮了,不然还真压不住这一身,不过大冬天的穿这一身确实有些缺心眼了,冻得直叫唤。
林天盛从厨房探出头,眼镜片上糊着雾气:“阿岚你别折腾那腊肠了,家里有酒楼刚送过来的卤菜拼盘,就够吃了...”
话没说完就被艾华塞了满手蒜瓣,这个素来冷面的汉子此刻袖口沾着面粉,正蹲在搪瓷盆前揉面团,闻言闷声道:“小盛你去剥蒜,蒸菜我来。”
灶台边,林天强单手颠着铁锅,冬笋肉片在锅里翻出油亮的弧度。
他余光瞥见小妹踩着板凳摇摇晃晃,三步并两步过去扶住,顺手往她嘴里塞了块刚炸的熏鱼:“当心摔着,这腊肠放了不知道多久了,有更好吃的,别惦记了。”
呸呸!哥你手上都是酱油!”林天岚鼓着腮帮子抗议,却把熏鱼嚼得咯吱响。
但听到大哥发话了,林天岚只好悻悻的放下竹竿,从垫脚的椅子上跳了下来,这房梁上挂的腊肠她惦记了好久,因为这是她和哥哥们一起做的,她很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看着自家妹妹可怜巴巴的看着腊肠,林天强只能无奈走了过去,跳了一下就把腊肠取了下来,拿回了厨房切片蒸熟。
林天岚一下子就高兴了起来。
暮色渐浓时,八仙桌上已摆得满满当当。酱鸭儿泛着琥珀色的油光,荠菜春卷炸得金黄酥脆,那碗冒着热气的腌笃鲜里,咸肉与鲜笋在乳白汤中沉浮。
林天强给每人斟了杯米酒,酒液里还沉着几粒金黄的桂子。
“林天盛别偷吃!”
林天岚突然伸长筷子拦住二哥伸向油焖笋的“魔爪”,却被他反手将一瓣糖醋藕塞进嘴里。艾华默默往两人碗里各夹了块鱼腹肉,抬头正对上林天强含笑的眼睛。
阿华是兄弟里面唯一一个没见过父母,甚至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人。
他是被东风纺织厂看门的老大爷捡回家的,跟着他姓了艾,单名取了个华字。
老大爷去世后,和老大爷关系最好的林家将阿华领回了家,但阿华却每天晚上还是要跑回那个水泥屋睡觉,即便现在,林天强给了阿华很多套房子,但他还是喜欢睡在那个冬冷夏热的小屋子里。
吃完了年夜饭,林天岚立刻凑到林天强身前问到:
“哥,欢哥乐哥什么时候来呀?去年打牌全被乐哥一个人赢完了!今天我一定要一雪前耻!把去年输的全赢回来。”
“今年阿欢阿乐他们家应该很热闹,好多亲戚都去他们家过除夕,今年可能不来了吧。”林天强回答道。
以前阿欢阿乐吃过年夜饭后,爷爷奶奶基本都要睡觉了,他们就会跑到林天强家里面玩个通宵。
但今年,两兄弟都成了唐老板,原本那些不近不远的亲戚闻着味似得都涌了过去,据说家里院子都站不下了,林天强估摸着这两小子今天是来不了了。
“啊?这样啊...”林天岚顿时失落了起来。
暮色彻底沉了下来,远处传来零星的鞭炮声,红灯笼的光晕在院子里晕开一片暖色。林天岚趴在八仙桌边,下巴垫在手背上,百无聊赖地用筷子戳着碗里剩下的半块糯米藕。
“不来就不来呗,”她嘟囔着,“反正乐哥打牌耍赖,去年那局他肯定藏牌了……”
艾华默默收拾着碗筷,嘴角却微微上扬。他动作利落地将剩菜用纱罩盖好,转身去厨房烧水泡茶。林天强靠在门框上,看着妹妹气鼓鼓的侧脸,忽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要不……”
他拖长了音调,“我们三个陪你打牌?”
林天岚眼睛一亮,但随即又狐疑地眯起眼:“大哥你打牌这么菜!不会待会就你一个人输钱吧?”
“那是让着你。”林天强面不改色。
正说着,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熟悉的、吊儿郎当的嗓音。
“强哥!小岚!快开门,我俩来赢钱了!”
林天岚像弹簧一样蹦起来,鞋都来不及穿就冲向院门。
门一开,冷风裹着唐欢唐乐两兄弟挤了进来。
唐乐怀里还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袱,一进门就喊了起来:“快来吃好吃的,新鲜出炉的大肘子!”
到屋子里,唐乐布包袱往桌上一摊,油纸包着的酱肘子还冒着热气,红亮的肉皮上凝着晶莹的胶质,旁边还挤着几块金黄酥脆的炸春卷。
“我奶奶给你们特意留的,我那些侄子外甥哭着想吃我奶奶都没给。”
林天岚已经迫不及待地掰了块肘子皮塞进嘴里,烫得直哈气:“唔……香!唐奶奶做的肘子就是好吃!”
艾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摆好了牌桌,还顺手给每人倒了杯热茶。林天强接过唐乐递来的筷子,挑眉道:“不是说家里亲戚多,走不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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