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介:“万历三十六年的除夕夜,当紫禁城的盛宴歌舞升平,谁能看见边关戍卒呵冻的双手、运河漕工思乡的呼喊?这是一幅用五段人生绘成的帝国守岁图,于无声处,听惊雷。”
守岁时,雪下得更大了,戍楼上的灯被风吹得晃来晃去。王狗子和李老栓、还有另外两个战友,围坐在一盏油灯边,烤着火(火是用干草、树枝点的,烟很大)。李老栓给他们讲“打仗的事”:“十年前,蒙古人来偷袭,咱宣府镇的士兵拼了命,才把他们打回去——那会儿我跟你一样大,第一次杀人,手都抖。”王狗子问:“栓叔,你想家不?”李老栓点点头:“想——家里有个闺女,今年十五了,不知道嫁了没。”另一个战友张二郎说:“我去年回了趟家,我娘给我做了顿饺子,韭菜馅的,真香——咱这儿过年,连饺子都吃不上。”王狗子说:“明年要是不打仗,我就请假回家,给娘做顿饺子。”
正说着,忽然听见“梆子响”——是城楼下的哨探发来的警报:“有动静!”王狗子赶紧站起来,握紧长枪,跑到垛口边——雪地里有几个黑影,不知道是蒙古人还是野狗。李老栓眯着眼看了看,说:“别慌,像是野狗——蒙古人过年也得在家吃顿饱饭,不会来。”过了一会儿,黑影不见了,警报解除,王狗子松了口气,后背全是汗。
子时的时候,远处的村里传来“鞭炮声”——很轻,却能听见。李老栓说:“过年了——狗子,给家里许个愿吧。”王狗子闭上眼睛,许了个愿:“愿娘身体健康,愿明年不打仗,愿咱能吃顿饺子。”许完愿,他睁开眼,看见雪地里的油灯光,忽然觉得不冷了——只要能守住这城,娘就能在家好好过年,村里的百姓也能好好过年。
漕运水手:船板上的漂年
京杭大运河通州段,腊月三十这天,停着几十艘漕船——漕船是大明“南粮北运”的生命线,水手们常年在船上漂泊,过年也大多回不了家,只能在船板上过个“漂着的年”。水手陈老憨,就是其中的一个。
陈老憨是淮安人,在漕船上撑船二十年了,今年漕船走得晚,腊月三十才到通州,卸完粮,要等年后才能回淮安。他的漕船不大,能装五十石粮,船上住了五个水手,都是淮安老乡——陈老憨是“头舵”(管掌舵),算“老资格”。
腊月三十早上,陈老憨早早起来,用运河里的雪水把船板擦干净——过年了,得“干净点”。水手们凑钱让“伙夫”(水手里会做饭的)去码头的小铺买了点年货:一斤猪肉(十五个铜板,是槽头肉,便宜)、两斤糙米(十个铜板)、一壶劣质白酒(五个铜板)、一串小鞭炮(三个铜板)。凑钱的时候,年轻水手王小二没钱,陈老憨替他掏了五个铜板,说:“小二,你刚成亲,家里穷,这钱叔替你出——年后挣了钱再还。”王小二红了眼,说:“憨叔,谢你——年后我多撑两趟船,一定还你。”
伙夫在船上的“小灶”(用砖头砌的,只能烧柴)上做饭——炖了锅“猪肉炖白菜”(猪肉切得碎,白菜是码头买的,有点蔫)、蒸了锅糙米饭、煮了锅“米汤”(没放糖,有点稠)。饭菜做好,五个水手围坐在船板上,用粗瓷碗盛饭,开始吃“年饭”。陈老憨喝了口白酒,辣得直咧嘴,说:“这酒虽然差,却比去年的强——去年咱在船上只喝了点河水。”王小二说:“憨叔,我想我媳妇了——去年过年,她给我做了顿饺子,白菜猪肉馅的。”另一个水手刘老根说:“我也想我娘——娘今年七十了,不知道身体好不好。”陈老憨拍了拍他们的肩,说:“别想了——咱撑船挣钱,就是为了让家里人好好过年。年后卸完粮,咱就回淮安,给家里人带点通州的糖。”
吃完饭,陈老憨从怀里摸出个“小布人”——是他用漕船上的碎布缝的,缝的是个小男孩,脸上用墨画了眼睛、鼻子,是给孙子的“年礼”(孙子今年三岁,陈老憨去年回淮安时见过一面)。他把小布人放在怀里,摸了又摸,说:“我孙子要是见了这个布人,肯定高兴——去年他见了我,还喊我‘爷爷’呢。”王小二凑过来看,说:“憨叔,你缝得真好——明年我媳妇要是生了娃,你也给缝一个。”陈老憨笑了:“行,只要你媳妇生娃,叔给你缝两个。”
下午的时候,码头的其他漕船开始放鞭炮——都是小鞭炮,响不了几下,却能添点年彩。陈老憨让王小二把买来的小鞭炮点上,鞭炮在船板上响起来,“噼里啪啦”,引得码头上的其他水手来看。陈老憨站在船边,看着鞭炮的火星落在雪地里,忽然想起年轻时的事——二十年前,他刚当水手,第一次在船上过年,跟现在一样,也是五个水手,也是炖了锅猪肉白菜,也是放了串小鞭炮。那会儿他还年轻,能扛着粮袋跑,现在老了,腰也弯了,却还是得在船上漂着。
守岁时,水手们围坐在小灶边,灶里的柴火烧得旺,映得每个人的脸通红。陈老憨给每个水手倒了碗白酒,说:“来,喝了这碗酒,明年漕运顺——别遇着土匪,别遇着冰灾,咱平平安安回淮安。”水手们都端起碗,一口干了,辣得直吸气,却都笑了。刘老根说:“憨叔,明年咱还一起撑船不?”陈老憨点点头:“一起——咱都是老乡,一起撑船,一起过年,比啥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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