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杰仔细检查了驿卒王铁汉的伤势,发现多为皮外伤,昏迷主要是因连日苦战、奔波劳累所致。他不再犹豫,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施展起那神乎其技的针灸之术。
不过片刻,王铁汉便悠悠转醒,虽然虚弱,但神志已清。
在王铁汉断断续续的叙述中,东峡石谷那场惨败的轮廓逐渐清晰起来。
王孝杰率领右威卫大军在崇州外围与契丹李尽忠部连番激战,成功将敌军主力逼入绝地东峡石谷。
依照常理,只需围困谷口,断其粮草,便能不战而胜。然而,王孝杰却接连收到多道来自“朝廷”的紧急命令,严令其即刻发起总攻,速战速决。军令如山,王孝杰无奈,只得率大军冒险深入石谷,致使部队陷入艰苦的鏖战。
更雪上加霜的是,大军粮草很快告急。王孝杰多次向崇州刺史邱静催讨,邱静却始终以“崇州地瘠民贫,难以供应大军”为由推诿拖延。军中将领屡次劝谏王孝杰撤军,但王孝杰似乎一直在等待着什么,迟迟不肯下令。
直到大军陷入重围,败局已定,王孝杰才慌忙向后方河北道节度使府连续派出十几波信使,携带求援或催粮的加急塘报,却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讯。
最后,连专门的驿卒都派光了,只能派出自己的亲信牙将王铁汉,冒险前往营州,试图直接向节度副使李勇求援。然而,王铁汉行至后方枢纽贺兰驿时,发现驿站已被一群神秘的紫衣人占据,他苦战逃脱,却一直被这些人向西追杀,直至被路过的如燕救下。
“内外勾结,多管齐下,环环相扣!”狄仁杰面色凝重,缓缓总结道,“王孝杰在等待的,定然是原本约定好从突厥借道、前来合围的营州都督赵文翙那两万大军!我军主力被诱入绝地,粮道被断,通讯枢纽被敌人控制,假传军令,蒙蔽朝廷与前线大将……这一切手法如此娴熟老辣,我们的对手,这次准备得异常充分啊!”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语气沉重。
见如燕在一旁听得秀眉微蹙,面露“困惑”,狄仁杰立刻换上温和的长辈面孔,解释道:“哦,你看叔父这记性!光顾着说正事了。如燕啊,你一路奔波,想必十分辛苦了。这样,你今晚就随你堂兄回郡公府去歇息吧。你叔母她们都在老家,这狄府里现在就我这么一个糟老头子,还有元芳他们一帮粗人,你一个姑娘家住在这里实在多有不便。你堂兄府上女眷多,热闹,你去那边也有人作伴,不会觉得孤单。”
“啊?这……”
如燕明显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不情愿。她的核心任务是潜伏在狄仁杰身边,如今却被支开,自然不愿。但狄仁杰的理由合情合理,她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反驳,毕竟狄明是她“堂兄”,而且狄明本身也是蛇灵的重要目标之一。她只好压下心中的疑虑,乖巧地点头应下:“是,侄女听从叔父安排。”
狄飞早已与父亲通过气,自然没有异议,当即吩咐候在后堂的紫玉、青鸾,率领一队玄甲卫,先护送已经玩累了、在紫玉怀中熟睡的小清月以及新来的“堂小姐”如燕返回郡公府安置。
待如燕一行人离去,内堂再次恢复了宁静。摇曳的烛光映照着众人凝重的脸庞,气氛压抑。
李元芳环顾四周,压低声音问道:“大人,眼下我们该如何行动?”
狄仁杰眼中闪过一丝决然,抬头道:“‘蛇灵’阴谋已现,东峡石谷兵败确认无疑,此事关乎国本,刻不容缓!我立刻连夜进宫,面圣禀报一切。一切等陛下圣裁之后再做定夺!元芳,府中安危就交给你了,务必提高警惕。飞儿,你回府后,也要……‘妥善’招待好如燕。” 最后一句,意味深长。
……
好戏暂告一段落,狄明踏着月色走出狄府。临上马车前,他特意停下脚步,用力拍了拍管家“狄春”的双肩,语气“恳切”地嘱咐道:“狄春啊,老爷的安危可就交给你了,务必好生照料,若有闪失,唯你是问!”
“老奴明白!少爷放心!”“狄春”躬身应答,姿态恭谨。
“回府!”狄明满意地点点头,掀起锦帘,坐入装饰华贵的马车中。
随着一声清亮的鞭响,大队盔明甲亮的玄甲卫与千牛卫精锐前后护卫着车驾,浩浩荡荡地驶离狄府,蹄声踏碎了夜晚的宁静。(狄明:虽然本将军武功天下第一,但这排场……该摆还是得摆,这叫气势!)
车驾返回郡公府时,府内依旧灯火通明。
狄明尚未踏入后堂,便听到里面传来阵阵女子们的说笑声,其中夹杂着如燕那清脆活泼的嗓音。
他嘴角微勾,信步走入。
见狄明回来,正与太平公主、上官婉儿、李青霞相谈甚欢的如燕反应极快,立刻站起身,恭敬地行礼:“堂兄。”
狄明连忙上前,故作不悦地虚扶一下,温言道:“哎,在家里,不必如此多礼,就当是在自己家一样。怎么样?和你几位嫂嫂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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