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义魄归星。终章。
霜降那日,辽阳城出了件奇事。
清晨开市时,百姓见衙门口石狮子上端坐着个樵夫,脚边柴担里横着把雪亮砍刀。
更怪的是那樵夫竟在织毛衣,粗手指捏着钢针,毛线是罕见的黑中带金。
武承休闻讯赶来时,太阳正照见樵夫侧脸。
他心头猛跳:“七郎?!”
对方抬头露齿一笑,竟是全然陌生的面孔:“俺是田家远亲,来帮七郎哥收山货。”
说着举起织了半截的毛衣,心口处赫然用金线绣着北斗七星。
人群忽然骚动。
御史弟的官轿路过,轿帘掀处飞出个茶杯,正砸在樵夫额角:“贱民挡道,滚!”
樵夫不恼不怒,抹去血珠继续织毛衣。
直到官轿远去,他才对武承休比了个猎户暗语:三更,溪北。
是夜武承休如约而至。
溪边燃着篝火,七郎正用松脂擦拭弩机,身边躺着只咽气的野鹿,喉间插着织毛衣的钢针。
“御史请了崂山道士,说公子命星犯煞。”
七郎剖开鹿腹,热气腾成白雾,“明日午时,要在衙门口行破煞法事。”
鹿胃里滚出个油纸包。
展开是张血绘的布阵图:朱砂圈出的位置正对武家祖坟,阵眼插着写有武承休八字的草人。
武承休冷笑:“魇胜之术,也配称父母官?”
“不止。”
七郎将鹿肝穿在树枝上烤,“道士带了雷击木钉,要钉死公子命星。”
火堆噼啪爆响,映亮七郎腰间新添的符囊。
里头装着武承休的头发与指甲,是三日前他沐浴时,七郎从窗外接应的。
“此局何解?”
“煞星需血祭。”
七郎翻转鹿肝,烤出的血滴如红梅落雪,“御史弟买通死囚,作法时刺杀公子,伪称天罚。”
武承休突然抓住七郎手腕:“你待如何?”
鹿肝焦糊味弥漫开来。
七郎凝视火光,声音沉如磐石:“娘说,猎户护主,不死不休。”
作法当日,衙门口搭起九尺高台。
八卦旗被阴风吹得猎猎作响,那崂山道士披发仗剑,剑尖挑着武承休的八字黄符。
武承休端坐台下太师椅,余光瞥见人群里的七郎。
他戴着斗笠,腰间别着砍柴刀,正与卖炊饼的老妪低语。
老妪递炊饼时,袖口露出半截弩箭。
午时三刻,道士突然尖啸:“煞星现形!”
剑指武承休眉心。
人群轰乱中,有个黑影窜出,正是那个死囚,匕首寒光直刺心口!
“铛”的一声,匕首被炊饼挡住。
铁馅的炊饼震得死囚虎口迸裂,老妪掀掉头巾,银发如瀑,竟是七郎之母!
几乎同时,七郎腾空跃起。
砍柴刀劈断道士的桃木剑,反手掷出腰间柴刀。
刀光如匹练贯入死囚心口,将人钉在“明镜高悬”匾额上。
“好个狗官!”
七郎踏着香案跃上高台,猎刀直指御史弟,“今日叫你看看真煞星!”
御史弟惊惶后退:“放箭!”
衙役箭雨射来时,七郎旋身舞动虎皮大氅,金线北斗骤然放光,流箭竟纷纷坠地。
武承休这才发现,大氅内层缀满薄铁片,正是那夜织毛衣的玄机。
混战中,七郎一把扯开道士道袍。
里头露出御史家死士的刺青,背上还贴着武承休的八字符!
百姓哗然。
御史弟见事败,抢过衙役钢刀劈向武承休。
却听破空声疾响,一支白羽箭穿透他手腕。
抬头一看,是七郎站在鼓楼上,弓弦犹震。
“杀!”
暴喝声来自人群。
那些卖炊饼的、挑柴的、看热闹的,突然全都亮出兵刃——竟是七郎召集的北地猎户!
血战持续了半炷香。
武承休始终被七郎护在身后,看他猎刀翻飞如雪,每道寒光闪过必带起惨叫。
最后一声金属交鸣止息时,衙门口只剩满地狼藉。
七郎用刀尖挑起道士的雷击木钉:“此物该还施其身。”
话音未落,忽听墙头机括响。
本该死透的御史弟竟抬起弩机,毒箭直射武承休后心!
七郎旋身欲挡,却见老母抢先扑来。
毒箭没入老妪胸膛的刹那,七郎的猎刀也脱手飞出,将御史弟头颅斩飞三尺。
“娘……!”
七郎抱住瘫软的老母,声音裂如碎玉。
老妪染血的手摸出个物件,竟是武承休当年赠的玉佩。
她将玉佩塞进儿子手心,眼睛望着武承休:“护好...星辰...”
北斗玉佩突然灼灼生辉。
七郎仰天长啸,啸声中竟带虎吼之威。
他轻轻放下母亲,拾起御史弟的官帽擦拭猎刀。
“公子可知猎户终极?”
他转身时眸色赤金,虎皮大氅无风自动,“不是杀人,是诛心。”
三日后的子夜,县衙地牢突然塌陷。
狱卒惊见七郎从裂缝中走出,浑身覆着冰霜,肩扛一具黑漆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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