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五天,仿佛被设定好的精密程序,循环往复,却又在平静的水面下暗流涌动。
每一天,晨曦尚未撕破夜幕,苏寒便已驱车前往南郊的“漱寒筑”基址。
在凛冽的清晨空气中盘膝吐纳,汲取那第一缕东来紫气,艰难地拓宽经脉,凝聚内劲,为即将到来的消耗做着准备。
然后,准时出现在周宅,为周老爷子进行那耗时两小时、耗费心神的紫金针渡穴治疗。
每一次治疗结束,她都如同经历了一场无形的战争,脸色苍白,内劲几近枯竭,需要立刻服用培源丸才能稳住身形。
而周正阳,则忠实地扮演着他自我设定的角色。
他依旧每天准时出现,提着精心准备的食盒,中午一次,傍晚一次。
他用那把苏寒给予的钥匙,轻手轻脚地进入公寓,将午餐放在桌上,留下便签,然后默默离开,如同一个无声的影子。
大多数时候,午餐原封不动,直到傍晚他送来晚餐时,才能见到苏寒刚刚醒来,或者仍在沉睡。
这重复的节奏,让一种奇异的“习惯”在两人之间悄然滋生。
苏寒逐渐适应了每天开门看到他,适应了餐桌上有他带来的温热饭菜,甚至适应了在那极度疲惫后,有人为她打点好这些生存必需的琐事。
这种被照顾的感觉,像细微的暖流,在她冰封的心湖下悄然流淌,虽然她始终用理智将其归因于“治疗的附属品”。
终于,第七次治疗结束。
周老爷子体内的沉疴已被基本拔除,残余的只需依靠药物和自身调养便能逐渐康复。
这意味着,这段因治疗而紧密交织的日常,即将画上句号。
傍晚,周正阳如同前六日一样,提着晚餐而来。
苏寒这次没有像往常那样接过食盒便转身,而是罕见地主动开口:“周先生,请坐。”
她依旧打开餐盒,低头安静地用餐,动作比平时似乎慢了一些。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不同于往日的、近乎告别的气氛。
苏寒内心并非全无波澜。
这七天,是这个冷漠世界里,难得的一段被人细致照顾的时光。
即便她知道这关怀背后有着复杂的原因,但那份切实的温暖,依旧在她坚硬的心壳上留下了细微的印记。
然而,理智的声音更加清晰:
不可贪恋。
这一切,如同治疗本身,是有期限的。
短暂的温暖不属于她长久冰冷的世界。
吃完饭,她站起身,没有像往常那样将餐盒留给周正阳收拾,而是亲自拿到厨房,仔细地刷洗干净,擦干水珠,将它们整理好,放回到餐桌上,摆放得一丝不苟。
这个动作,带着一种清晰的、想要抹去痕迹、让一切回归原点的意味。
接着,她为他续上茶水,也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在他对面重新坐下。
灯光下,她的面容平静,眼神却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疏离。
“周先生,”
她开口,声音清晰而平稳
“谢谢您这几天的照顾。”
她先表达了感谢,然后迅速切入正题,语气专业而客观
“周老的第二个疗程已经正式结束。接下来,他只需要严格按照医嘱服药,定期复查,基本可以恢复正常的生活和工作了。日常注意适当的散步,晒晒太阳,避免过度劳累即可。我的治疗任务,到此为止了。”
她的话语,像一个严谨的医生在向家属做最后的病情交代,刻意地将两人的关系拉回到最初的、纯粹的医患家属层面。
周正阳看着她,看着她努力想要划清界限的倔强模样,看着她将那短暂的亲密与依赖如同收拾餐盒一样,利落地打包、封存。
一股混合着失落与被拒绝的怒意,如同火苗般瞬间窜上他的心头。
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心思,小心翼翼地靠近,难道就换来这样一句公事公办的结束语?
但他终究是周正阳。
那怒意只在他眼中停留了不到一秒,便被更强大的理智与更深沉的情感迅速压了下去。他不能在此刻失控,那将前功尽弃。
他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目光深邃,久久没有说话。
苏寒被他看得有些不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茶杯。
他这是要生气了吗?因为她这“过河拆桥”般的行为?
就在苏寒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沉默的压力时,周正阳终于开口了。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甚至可以说是恳求:
“苏寒,”
他省略了所有的客套,直呼其名,“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苏寒愣住了。
她预想了他的各种反应,或许是失望,或许是淡然接受,却唯独没想到,他会问出这样一个问题。
在她试图将一切推回原点时,他却执着地想要保留一个继续联系的“名分”。
“……当然。”
在短暂的错愕后,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
于情于理,她都无法否认这一点。
得到这个肯定的回答,周正阳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他并未满足,而是乘胜追击,目光更加专注地正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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