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一步踏入庄园缝隙,仿佛一步跨过了万古洪荒。门外地底的阴冷潮气被瞬间斩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如玉、却又厚重如山的古老灵气,其中蕴含的磅礴道韵,让他周身枯竭的经脉如同久旱的河床突遇甘霖,自发地贪婪吞吐起来。
身后,玉石大门上符文微光如水流转,缝隙无声弥合,将一切窥探与危险彻底隔绝于外。
宁采臣立于原地,屏息凝神。
眼前是一条宽阔的玉石小径,材质温莹,内里仿佛有灵光流淌。小径之上,并非简单的雕刻,而是无数细密繁复、蕴含至理的符文自然生成,它们并非死物,仿佛呼吸般明灭,共同构筑成庞大的聚灵、凝神、指引符阵。小径两旁,是大片早已化作灰白齑粉的灵田,但从那规整的田埂与偶尔裸露出的、闪烁着微弱晶光的土壤来看,昔日此地所植,绝非凡品。更远处,一些残破的傀儡部件散落着,材质非金非木,其上符纹虽大多黯淡,却依旧残留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整座庄园死寂无声,却无丝毫破败感,唯有那浩瀚如星海、沉凝如须弥的符道真韵在无声流淌,庄严,肃穆,又弥漫着一股万古难消的悲凉与孤寂。
宁采臣压下心头的震撼,沿着玉石小径谨慎前行。小径尽头,是一座风格古朴、飞檐斗拱皆由无数符文自然演化而成的恢宏殿宇。殿门洞开,似在无声迎接等了无数岁月的来客。
他迈步而入。
殿内空旷,纤尘不染。穹顶之高,难以目视,唯有无数细微如星辰的符文自行闪耀,提供着柔和光明。大殿中央,并非供奉牌位或神像,而是悬浮着一枚约莫人头大小、晶莹剔透、内里有无穷无尽紫色电光与金色符文生灭交织、变幻不休的光球!那令灵魂战栗又向往的浩瀚道韵与灵气源头,正是此物!
光球之下,一方混沌色玉质蒲团静置。蒲团前的地面上,几行以指力刻写的古老文字跃入眼帘,那文字并非今篆,但宁采臣目光触及的瞬间,其意便自然心领神会:
“吾号‘玄符道君’,一生求索符之极致,欲以符箓衍化万法,堪破长生。”
“然,符可通神,亦能惊世。吾之道,触天地核心之权柄,动仙神既得之利益。”
“道门斥吾为‘外道’,玄门正宗视吾如仇寇;天庭仙神降下法旨,人间帝王朝堂联手围剿。”
“煌煌基业,一朝倾覆;满门血亲,尽遭屠戮。此恨,滔天!此冤,难雪!”
“然,大道不绝,真法不灭。特留此‘混沌符种’于坐化之地,待有缘之人。”
“得吾传承者,需谨记:力量无正邪,持心分善恶。符箓乃大道之刃,持刃者,当有斩破一切枷锁之决绝,亦需背负万古孤独之觉悟!”
“殿后藏经阁、制符室、百草园(已废)、试符场,留有吾毕生心血,尽可取之。”
“叩首九拜,以敬大道,可得符种初步认可,承吾道统。”
字迹铁画银钩,每一笔都蕴含着无尽的悲愤、不甘、傲然,以及最后那一丝对后来者的殷切期望与沉重告诫。
宁采臣默然肃立。他仿佛看到一位屹立于符道绝巅的孤傲身影,因追求极致的力量而触怒天地四方,最终引来灭顶之灾。这遭遇,与他此刻为正道所不容、为强敌所追杀的境地,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力量无正邪,持心分善恶……持刃者,当有斩破一切枷锁之决绝!”宁采臣喃喃低语,眼中原本尚有的一丝迷茫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磐石般的坚定与冰冷。他要活下去,要掌控自己的命运,就需要能斩破一切阻碍的力量!玄符道君的道,正是他所需!
他整了整破烂的衣袍,神色前所未有的庄重,走到那混沌色蒲团前,缓缓跪下,依言对着那枚“混沌符种”以及道君留字,恭恭敬敬,叩首九拜。
当第九次额头触及那冰凉地面时,异变陡生!
那枚悬浮的“混沌符种”骤然爆发出亿万道刺目欲盲的紫金色神光!
嗡——!
整个大殿为之震颤!无数由最本源符文法则构成的紫电金流,如同苏醒的太古雷龙,自符种中咆哮奔涌而出,瞬间将宁采臣彻底吞没!远比“源初之符”庞杂、系统、深邃亿万倍的符道知识、天地至理、法则感悟,化作狂暴无比的洪流,强行灌入他的识海!
“啊——!”宁采臣发出一声痛苦至极的嘶吼,感觉自己的神魂仿佛被撕碎,又被无尽的紫电强行淬炼、重塑!这过程痛苦无比,却又伴随着一种打破枷锁、窥见宇宙真谛的极致愉悦!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万年。
紫金光潮缓缓退去,重回符种之内。宁采臣瘫倒在蒲团之旁,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般湿透,每一个细胞都在颤抖,但那双睁开的眼眸中,却燃烧着灼灼神光,仿佛有无数紫电符文在其中生灭!
他的脑海中,多出了一部名为《混沌万符真经》的无上宝典!其包罗万象,从基础的“聚灵”、“清水”,到威力撼动寰宇的“都天神煞符”、“周天星辰符”,再到诡谲莫测的“钉头七箭书符”、“斩仙飞刀符”虚影……堪称符道百科全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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